第一百零九章 还账

徐孝先找程兰拿了二十两金子给吴仲当路上的盘缠。

没办法，如今他这个掌印镇抚虽然已经知道北镇抚司的大门冲哪边开了。

甚至还都开始行使起掌印镇抚的权利了。

但对于北镇抚司的财务大权，如今还是两眼一抹黑。

但徐孝先相信，北镇抚司户房所积蓄的银子，恐怕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雄厚。

送吴仲离开，徐孝先回到厅堂，看着换掉了今日贺寿时的绸缎衫裙，又穿回了平日里的简单衫裙的程兰。

解释道：“没办法，今日事情太多，有些忙不过来。抓了人后就直奔宫里了，所以镇抚司的经历司还没来得及去了解，吴二哥的事又急，明日一早就得出发，所以就算……你给垫上的银子，等回头我再还你。”

程兰虽不解，但还是点着头。

在这一点儿上，程兰对于徐孝先倒是能做到夫唱妇随。

当然，前提是只要徐孝先不乱花钱。

“那你……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程兰给徐孝先倒了杯茶水问道。

今日起，家里又恢复了只有他们两人的简单生活。

对于洪氏兄弟他们的离去，反倒是让两人松了口气。

并没有因此觉得家里有些空荡。

“还是得去，不过得过两天。”

徐孝先一边逗着脚下的多尔衮，一边看着那张精致的脸蛋儿。

经过今日贺寿风波后，能看得出来，此时的程兰神色之间多少有些疲态跟对他的担忧。

“不用担心我，会有很多人陪我一起过去的，顶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算起来回来岂不是也快要元日了？”

徐孝先仰头想了想，还真是，不知不觉，自己就将在这个世界迎来首个春节了。

随即整理了下思绪，跟程兰说了说，自己前往浙江布政司时，杨增会搬到家里倒座房来小住一事儿。

程兰连犹豫都没有犹豫。

在她看来，与其说是杨增搬过来小住，倒不如说是……自己已经成了徐孝先的拖累。

默默地点了点头，便听徐孝先接着说道：“本来还以为咱们这个家往后足够咱们两人住了，现在看来，可能往后还需要换一个稍微大点儿的宅子才行。”

而后徐孝先解释了下杨增搬过来小住，以及往后的用意。

程兰惊诧地眨动着美眸，愣了愣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毕竟，若不是杨大人，咱们也不会有今天不是么？”

徐孝先瞬间喜笑颜开，冲程兰竖了大拇指，道：“真是聪明又贤淑，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程兰默默地白了徐孝先一眼，此时两人的相处，便真如同一对小夫妻。

徐孝先也做到了凡事尽量不去对程兰隐瞒，尽可能地给予程兰最大的尊重。

而程兰，如今也学着在暧昧与相依为命之间，寻找着微妙的平衡。

话本看多了，戏曲听多了，女人对于浪漫的幻想从不会停止。

但程兰也清楚，这一生她已经不再需要所谓的名分。

所以，若是能够在天长地久中，做徐孝先背后的女人……这个念头如今时不时就会在她心头冒出来。

而她，也从一开始害怕在乎世俗，慢慢变得愿意接受了。

毕竟，她很清楚，经过那一夜一个被窝里睡觉后，她就已经彻底沦陷了。

如今之所以还能保留着一份理智跟坚持，是她不知该怎么把自己交给徐孝先。

两人在温暖的厅堂，有一搭没一搭开始聊起今日贺寿一事儿时，门口的多尔衮突然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门口。

随即便隐隐听到从外面飘进来的叩门声。

“谁啊，这么晚过来。”

徐孝先把自己的脚，从程兰大腿上拿下来。

程兰把刚刚给徐孝先按摩脚底的手放到鼻尖闻了闻，瞬间一脸嫌弃地甩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嘴里道：“臭死了，一会儿洗脚去。”

“我也正有此意。”

徐孝先穿上鞋，出了厅堂去开大门。

大门随之被打开，身后的多尔衮警惕地看着，嘴里发出威胁似的低吼声。

但还处于小奶狗期的它，根本无法给一脚能踩死它的人造成威胁。

“怎么是你？”

徐孝先皱眉，没想到竟是程家管事程智。

“大人，小的有事儿找大小姐。”

程智点头哈腰，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徐孝先还是把程智让了进来。

餐厅内，火炉依然还燃着，因此并不冷。

徐孝先示意程智在此等着，而后自己跑去厅堂知会程兰。

两人一同走进餐厅，便看见程智满脸讨好笑容地道：“大小姐，这么晚过来打扰您，是老爷吩咐我过来了。”

“还有什么事儿吗？”

程兰蹙眉，面色微有些不悦。

不过还是示意程智坐下来说话。

当着徐孝先的面，程智早就没有了最初的威风。

看了看在一旁坐下后，便一直不吱声的徐孝先，程智脸上挤着笑容，忐忑道：“我就站着吧，不碍事的。”

程兰也不强求，爱站你就站着吧。

徐孝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恍惚……刚刚自己在嘉靖面前，不会也是程智如今这副谄媚嘴脸吧？

自己不至于……这么怂吧？

“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是问罪还是做什么？”

“是这样的大小姐。”

程智急忙从怀里掏出两张契纸文书，一边小心翼翼地展开，一边铺在了桌面上。

“今日大小姐您跟徐大人贺寿离开后，老爷就亲自问了老祖宗那十八两银锞子的事儿，老祖宗说完后，老爷就后悔了。尤其是……尤其是您贺寿时带过来的贺礼霜糖，老爷后来也派人打听了，这可不单是把老爷吓了一跳。

就是连……二二小姐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哭着说她错怪了大小姐您。

所以这不……老爷便让我把那间首饰铺子跟布行的契纸文书给您送过来。”

程兰有些疑惑，看了看陪着笑脸的程智，又看了看旁边的徐孝先。

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

而且在她看来，这种事情，也不该自己拿主意，就应该是徐孝先拿主意才是。

徐孝先随意地拿起桌面上的两张契纸文书，这玩意他也不是很懂。

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过户了啥的。

毕竟，从一开始他是欠着账，对于这种铺子的转让并不熟。

甚至就连闽浙茶铺的买卖，也是吴仲一手办下来，黄锦他们点头同意的。

所以这其中，根本就没有他什么事儿。

若是有，就是他出了盘一间茶铺的主意。

“程福海这是开窍了？还是想通了？”

徐孝先呵呵笑着把契纸文书放回桌面，看着一脸谄媚笑容的程智，问道：“说说吧，我们走了之后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呃……。”

程智一时之间愣住，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虽说大小姐算是自家人，但……这都已经嫁出去三年了。

可程智面对徐孝信那双蜡烛下越发深邃睿智的目光，硬着头皮不敢隐瞒地把他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什么？退婚了？”

程兰震惊的看着程智问道。

程智苦涩的点着头，道：“大小姐您不知道，您跟徐大人前脚刚走，那顺天府府丞王大人，以及方大人都没再做逗留，跟老爷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了。

那大兴知县冯大人跟县丞秦大人，一看王大人跟方大人离开了，他们也就……跟着离开了。”

“然后那袁大人就退婚了？”

程兰依旧难以置信。

虽说被退婚，如今并不会轻易就牵扯到名节、声誉等等事情上。

但……退婚终究是一件让人难堪、感到羞辱，乃至整个家也会跟着蒙羞的事情。

何况本来程家就是高攀兵马司指挥袁至诚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退婚，这往后……程婉儿的亲事……可就不太好找门当户对的了。

方正祖的离开，也是有些出乎徐孝先的意料。

毕竟，程知章可是他的女婿啊。

“什么原因呢？”

徐孝先好奇问道。

记得在黄锦传旨前，袁至诚不是还要把自己送进北镇抚司受审的吗？

这下好了，自己多善解人意啊。

都不用他送，直接空降了。

“袁大人的意思是……。”

程智脸上闪过不自然跟尴尬，吞吞吐吐道：“袁大人说他家在京城都算不上殷实人家，这若是以后成了婚，在银钱上要是怠慢了大小姐……不，是怠慢了二小姐的话，会让两家难堪的。所以就退婚了。”

程兰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同情程婉儿，还是该夸赞袁至诚。

不过想想也难怪人家退婚。

看看程福海在自己跟徐孝先离开后，都干了些什么？

竟然还可笑的派人去打听霜糖的价格……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商贾！

眼睛里只有钱！

凡事都要以钱来衡量！

“行，那这两张契纸文书我就替你们大小姐收下了，明日一早过去知会一声，我们会带人过去接收的。”

徐孝先再次拿起那契纸文书道。

程兰根本不在意，反正如今在她眼里，徐孝先做什么都是对的。

自己只要默默追随着就是了。

“那……。”

程智看了看程兰，又看了看徐孝先，小心问道：“徐大人，那这件事情就不必经过官府了吧？大小姐是不是也就不用报官了？”

“经不经官府，报不报官，也要明日看到铺子才能定论不是？”

徐孝先弹着手里的契纸文书，淡淡道：“回去告诉程福海，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也别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就目中无人。

对了，还有那贺氏老太太跟那个被退婚的程婉儿，告诉她们，你们家真正的大小姐是程兰，而且……她会用一年的时间，变得比你们程家还要有钱。

信与不信，咱们就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

随即两人便送走了一脸尴尬跟小心翼翼的程智。

在徐孝先关大门的时候，程兰就在后面捏着粉拳，不满地锤打着徐孝先的后背。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变得比他们……。”

程兰话还未说完，就被闩好门后转过身的徐孝先一把抱进了怀里。

措不及防下，徐孝先对着程兰的樱唇便亲了上去。

“嗯……。”

程兰想挣脱，但奈何这家伙抱得紧。

而且……她心里甜甜的，双腿软软的，也舍不得分开。

鼻尖传来徐孝先身上那让她迷醉的雄性味道，脑海一片空白的程兰忍不住娇喘一声：“唔……。”

瞬间彻底迷失在徐孝先那宽厚结实的怀抱中。

直到一阵凉意掠过饱满的胸口，程兰才发现胸口白花花一片，竟是半遮半掩地绽放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