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苦涩

通过辉哥的帮助，雷子毕设课题的烦恼算是消除了。现在的雷子下了班就扎在宿舍里写毕业论文、看证书考试材料，到了周末就去参加培训课程。原本已经准备弃考的英语六级，也因为不想错过毕业前的唯一的一次考试机会，又被再次捡了起来。尽管忙得不亦乐乎，但雷子心里明白，当一只勤劳的小蜜蜂远比当一只叮当乱撞的无头苍蝇强太多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毕业事宜刚刚开始走向正轨的雷子，又被另一桩事情烦了心。原本来公司之前，雷子应聘的是品质部门，大鹏和野哥应聘的是技术部门。等到完成实习教育，进行部门分配的时候，雷子却莫名其妙的与野哥和大鹏一起分到了技术部，品质部长对此也毫无表示。

刚刚工作的雷子实在搞不清楚，这难道是大学生就业时的普遍现象？面试的时候说得好好的，实习了几个月之后却又变了个样，这有点儿太坑人了！对于当事人而言，如果搞出这么一出，那么几个月的培训学习简直就是在瞎耗时间。而且当初为了这份工作，还弄得毕设问题变得那么窘迫。

走到这一步，但凡略有血性的同志想必都会向公司有关部门提出质疑，甚至送上辞呈。可是直脾气的雷子，不知是因为最近过于忙碌，身体上已经累垮了，还是不顺利的事情发生得太多，心理上已经疲乏了，这次他没有像原先那样莽撞地去找人事部门计较，反而倒是抱着“哪里都是学”的态度默默地承受了。

有时在坚持与忍耐之下会迎来柳暗花明又一村，有时糟糕的事情也会变的得寸进尺。雷子到了技术部之后，在进行各小组划分时候，烦心事再一次扑面而来。

这件事与野哥的烦恼略有相同，雷子所被分配到的小组，组长虽然很不错，但却要给一位怪咖大姐当徒弟。

野哥的女组长四十有余未婚，事事挑剔。雷子的女师父芳龄三十未婚，脾气秉性却也足够奇葩。

也许大龄剩女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倔强的小脾气！

雷子进组后，同样也得到了同组同僚的异样祝福“你师父马大姐其实人挺好的，就是情绪波动比较大，思想世界与常人迥异，但是我们看好你呦！小伙子加油！”

对于这样的招呼，雷子表面上只是回应了一个尴尬的笑，心里更惦记的却是下个周六日被安排满满的两天考试。雷子决定参加六级应考的时候，也没料想到考试日期居然与证书考试的日子会排在同一个周末，真是无巧不成书！好在两门考试一个在周六，另一个在周日，两者完美地错开了，下个特殊的周六日将会格外的充实！

除去忙碌的雷子和不爽的野哥以外，333宿舍的的其他人，也都有着各自独特的生活。身为最早入住333宿舍的元老阿春，反而在宿舍出现的时间最少。三人刚刚入住的时候，就发现阿春有经常性夜不归宿的习惯。上班的时候，大家虽然同为技术部成员，但因为各自隶属于不同小组，所以很少有接触。等到下了班，大家回宿舍的时候，阿春已经匆匆外出，不见人影。一天的相见，可能只此宿舍午休的一面而已。再后来，阿春就索性彻底消失了，连上班也不来了。

因为对这位见面基本靠缘的前辈还并不熟悉，三位新人对于阿春的销声匿迹，不约而同的都没过问。也许正是因为不熟悉，也就很少投入自己的关注点。因为不熟悉，也就导致相互之间缺少生活的融入。即使有朝一日，这个陌生的事物真的消失了，当事者也不会感受到那份缺失而引起的不习惯。

另外，老员工大王的生活则给人感觉非常悠哉。不论你什么时候回宿舍，都能见到大王正在开心地玩着电脑。大王和大鹏因为“家离得近”产生的老乡情谊，加上诸多兴趣爱好不谋而合，使得二人走得越来越近。

大鹏在分岗这件事上，偶然间与雷子分到了同一个小组，幸运地避开了马大姐，并且遇到一位帅气潇洒的宫师傅。宫师傅三十出头，与大王年龄相仿。因为姓名、帅气长相以及性别的原因，办公室的女生们都喜欢将之昵称为‘公子’。每每听到女同事们对公子的呼喊，便总有一种风花雪月、杨柳过春风的感觉。

‘公子’平日的言吐中饱含阅历与见解，且不失现代人的潮流与风趣。日常的举止坐落而大方，也不失青壮年的健硕与活力。如此之标榜，在大鹏眼中简直视之为楷模。由此，平日对宫师傅便是尊重有加，并以能有如此之师父为自豪。宫师傅对这位徒弟也照顾周到，工作上的每个细节都耐心讲解，生活上的任何琐事也都尽力帮助。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一处显露出温馨的同时，另一处的阴影就会变得更加悲凉。也许一方本无意，另一方也处之泰然。但在任何人眼中，这就是讽刺的对比。

雷子到岗的第一天，他的师父马大姐便给他递了一张学习计划表，接着说了一句“我下午请假了！”，然后就不见人影了。后续的几个月里，马大姐依然是隔三差五的请假。在班的时候，就把雷子带到生产车间，让雷子按着计划表自学，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人了。

对于雷子而言，其实师父不在也未必是件坏事。对于需要学习而参不透的东西，自己只要虚心地喊车间操作工一句“师傅”，然后客气地请教一下，人家就会根据自己多年的实操经验知无不言，而且微笑和善。

相反，当师父突然心血来潮要给雷子传授些技艺和知识的时候，雷子反而战战兢兢。毫无耐心的马大姐在安静的办公室内，肆无忌惮的大声呵斥，经常招致众人一样的目光，这也弄得雷子十分尴尬。马大姐经常课上到一半就没了耐性，直接甩脸而去。最终，要讲的内容没讲完，想学的人也失了兴趣。

“公子”在大鹏的眼中是完美的，雷子在同组内近近地看，心里也觉得那样的前辈才是理想中的师父。对于某些人而言，也许只有亲临黑暗，才能察觉光明的可贵。在积极乐观者的眼中，自己虽然身处沼泽囵圄，但那道触不可及的光，必定是自己日后要前往的方向。

三位新人之中，大鹏貌似是最幸运的。宿舍里遇到了老乡，工作上遇到了好师父。对于毕设，因为自己所拿到课题的本身并不涉及实验，只需要完成论文，再根据课题内容做出组装件的三维立体效果图即可，因此也不用像同班同学野哥那样认真对待。大鹏在实习之前就已经在网上找好资料，并攒好了论文。号称自己已经万事俱备，只等老师传令觐见。如今每天的下班时间，在宿舍所度过的正是畅快淋漓的游戏生活。

可就在毕设提交前的一个月，大鹏为三维立体图犯了难。这份在虚无缥缈的论文中唯一的硬货，是需要时间、耐心和基本功来完成的。大鹏对于没兴趣的事情，向来是少费心力，因此上学期间对于三维制图就不曾努力。工作之后的休暇时间甚少，自然也是以游戏为上。正是因为一来不会，二来犯懒，这份图才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这段时间老师一直紧催，平日都是在宿舍打哈哈的大鹏，最近也改了话锋，嘴里一直叨念着毕设的难处。兼具同班同学、基友、舍友多重身份的野哥，因为也只是学了皮毛，加之自己还有很多内容要赶在毕设提交之前完成补充，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大鹏虽然基本功基本为零，但是自己的事还得自己来做。可是一旦着手却发现问题远比想象中的更难，心情也就更烦，抱怨的话语变得更加反反复复。反复到足以引起正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啃噬书’的雷子的注意。

近期屡触霉头的雷子，正是宿舍中最能理解此时大鹏烦恼的人。尽管这烦恼的导火索与自己略有不同，但出于前段时间辉哥仗义出手的感动和自己原本实在的个性。雷子毅然决定施以援手，让大鹏从中解脱。

“我有个建筑工程学院的朋友，在三维制图方面极为擅长，你的难题他可以解决，用不用我做个中间人帮你联系援助？”

这个消息对于大鹏而言无异于救命稻草“喔喔喔！雷哥你是认真的吗？太仗义了！完事之后我给你二百块钱，你俩去吃个饭。”

“钱就不用你出了，咱这朋友可是个热心肠的人，我先跟他打声招呼，然后你告诉他制图的内容，他定会尽全力帮你。”

如此这般，大鹏的头痛还未成症就得到了根除。通过这件事，大鹏对于这位同窗四年却又不甚熟悉的同学，除了实在之外，似乎有多了一种认识，一种可以拉近彼此，可以形成好感的认识。

对雷子而言，在自己境遇如此落魄之时却还要费心费力搞定别人的杂事，这只不过是遵从了内心本性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在旁人看来，大鹏与雷子身处完全相反的境遇之中。雷子自己大概也明白大鹏的处境比自己好太多了。但这些好像也不足以成为雷子对别人痛苦置若罔闻的理由。

在雷子看来，自己的如此行为既不是刻意地去讨好，也与那讽刺对比之下的心酸味苦无关。如果非要给出个理由，也许只是因为源自于辉哥所给予他的那份感动的那股余温。当雷子四处碰壁无望，感觉整个人生都变得极其灰暗的时候，辉哥的仗义相助好似一道强光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这也使得雷子深深相信，不论何时何地，世间定有良善存在。如今换做舍友遇难，雷子便追逐内心中那个美好的期盼，本能地在目视可及的生活苦涩中加了一味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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