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还不认清现实?
武安侯府内,苏安怡正将茶盏砸向报信的小厮:“什么叫跟丢了?”
“属下,属下一转头就看见侯爷追着马车跑出去了,再一转身,就瞧不见人了……”
“啪!”苏安怡一巴掌扇在那小厮的脸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她站起身来,心分外鼓噪,隐隐透出些不好的预感来:“备车,我亲自去找!”
暴雨初歇,公主府内红绸高悬,檐角的灯笼水雾中朦胧出湿润的微光。
许栀静坐于妆台前,铜镜映出她明艳的容颜。
明日就是大婚,她指尖轻轻抚过嫁衣上金线绣的几只鸾鸟,忽然有些恍惚。
真的要嫁人吗?分明在现代自己还是个大龄剩女,没想到就要在古代和一个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人成亲了。
铜镜中,她的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长公主府后院,侍卫在一片红艳中巡视着,各个面透喜色,瞧瞧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大长公主府,似乎也被这喜庆氛围感染了。
一道黑影从墙头闪过,等到侍卫回头去看时,那影子已经落入了一团草垛间。
“奇怪……”侍卫皱眉,困惑不已。
躺在草垛中的孟宴卿差点都要摔散架了,挣扎着爬起身,眯着眼辨别方向,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个玉簪子。
大长公主府戒备森严,他一路走走停停,四处躲藏,这才总算来到心上人的屋前。
透过那扇半掩着的窗,他一眼看见她一席嫁衣,长发垂落,正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的模样。
孟宴卿瞳孔一颤,恍然想起最开始那几年,他给过她的承诺,给过她的畅想……
一切一切从眼中晃过,定格在了眼前那一身霞披的女人身上,那衣裳绣花精美,似乎还特意绣了她喜欢的栀子花和祥云纹。
那本该是他的许栀。
孟宴卿踉跄上前,一双眼红得异常厉害。
许栀正对镜试着嫁衣,侧身间恍然瞥见一道不寻常的黑影,定睛一看,她身子一僵,顿时认出来人——孟宴卿。
他此刻衣衫凌乱,眼底泛着不正常的青黑,周身酒气混杂着腐朽的檀香,就站在她身后。
而很快,许栀就注意到了他手中紧攥着的一支断裂的玉簪。
许栀指尖微微一颤,却未回头。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亦或是幻觉。可镜中的人影却踉跄上前,最终重重跪倒在地。
“栀栀……”
他嗓音嘶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带着醉意与某种濒临崩溃的执念。
许栀依旧站在原地,透过镜子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指尖搭在妆台上,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武安侯夜闯公主府,是想明日让全京城看笑话?”
孟宴卿低笑一声,笑声里却透着癫狂:“笑话?我早就是笑话了……”
他踉跄着站起来,猛地将断簪拍在妆台上,垂头盯着那姣好的面。
“难道你忘记了吗?许栀,你忘了我们之前的誓言吗!”他声音骤然拔高,又像是怕惊动府中侍卫,硬生生压成嘶哑的低吼,“还有煜儿,你当真能如此狠心,你当真不记得过去种种?”
许栀终于抬眸,从铜镜中与他对视:“狠心?”
她轻笑一声,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孟宴卿,另娶新妇的是谁,谁要许下誓言又是谁忘了誓言?你忘了,我还记得。是你亲手将我推开的。”
孟宴卿瞳孔骤缩,像是被刺痛一般,猛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我那是不得已!苏家势大,我若不娶苏安怡,如何保得住侯府?如何保得住你?!”
许栀任由他攥着,神色未变:“所以呢?你娶了她,却还要我像个外室一样躲在暗处?让我待在现代,让我的儿子管别人叫娘?”
“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她淡淡打断,“你我之间,早就断了。”
孟宴卿呼吸一滞,眼底猩红更甚。他忽然松开她,踉跄后退两步,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颓然跪倒在地。
“栀栀……”他嗓音发颤,竟带了哽咽,“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裙角,像个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我们离开京城好不好?去边境,去江南……我不做侯爷了,你也不必再做靖王妃……我们带着煜儿,重新开始……好不好啊栀栀?”
许栀静静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终究归于平静。
“孟宴卿。”她轻声唤他,像是最后一次念这个名字,“你醉了。”
孟宴卿浑身一僵,随即像是被激怒的困兽,猛地暴起扣住她的肩膀,眼底癫狂更甚:“我没醉!许栀,你看着我!你当真要嫁给他?你忘了我们曾经……”
“放手。”她冷声打断。
他像是触电般很快松了手,后撤两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冷漠又决绝的女人,他摇了摇头:“不、不对,不是的……”
眼前人和心中人分明有着同样的面庞,为何那双眼却截然不同,为何她能这样无动于衷,为何她能放下一切?
孟宴卿想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
“你……”他恍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将那断玉簪捧起来,用衣袖爱惜地擦了擦,殷勤地对她笑着,开口道:“栀栀,你还记得这个吗?你说一般夫妻都要有信物的,你看,我还留着呢,我一直留着的,我心里有你,我一直记得你,与你许诺了一生那就是一生……”
“裂了。”许栀冷觑一眼,张口吐出轻淡两字。
孟宴卿面色一僵,藏拙似的捂住断口,头摇得似拨浪鼓:“没有,没有的,我一直爱惜着的,绝不会……”
“你从没爱惜过,”许栀轻笑,“侯爷,有些感情起初再如何完好,可你不把他当回事,没有认真呵护,自然是会破碎的,你还认不清现实吗?”
孟宴卿后撤一步,四肢发软,手中的玉簪子顺势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连忙趴在地上,将东西捧起来,轻轻擦了擦。
许栀看都没看他,扭过头去取下头上金步摇,一点没将他拙劣的表演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