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被气吐血的辽国皇帝
写完,他吹干墨迹,仔细审视一遍。这份通牄,完全越过了朝廷,
直接以个人名义对辽国皇帝发出,要求割让战略要地辽东,语气更是极尽羞辱和威胁之能事。
这绝对是欺君罔上、擅权越职的滔天大罪!
“立刻誊抄一份!用八百里加急,送往辽国上京!
另一份…也送,但缓两日,送往汴京枢密院!”
黄忠嗣将信递给福伯,眼神坚定。
福伯接过信,看清内容后,手都抖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黄忠嗣:“家…家主…这…这辽东…”
“我知道,”黄忠嗣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洞悉,“辽东是辽国龙兴之地,根基所在,比燕云更重要。
他们不可能放手。我本就没指望他们答应。”
福伯更困惑了:“那您这是…”
“自污罢了。”
黄忠嗣缓缓躺回去,闭上眼睛,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经朝廷,擅自与敌国议和,索要重镇…这罪名,足够大了。
等消息传回汴京,朝堂上那些相公们,弹劾我的奏章怕是要堆满官家的御案。
正好…把我收复燕云的滔天之功,抵消个七七八八。官家…也才好封赏,朝堂…也才能安稳些。”
福伯恍然大悟,随即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心疼,有钦佩,更有深深的忧虑。
他明白家主的苦心,这是用自己的政治生命,来换取整个振武军和刚刚光复的燕云之地的平稳过渡。
“至于辽东…”
黄忠嗣的声音几不可闻,像是在对虚空诉说,又像是在规划遥远的未来,“现在要不得。
燕云十六州丢了一百多年,人心思变又人心浮动,需要时间消化,需要铁腕治理。
此时再吞下辽东,战线过长,根基不稳,必生叛乱,反受其乱。
饭…要一口一口吃。燕云…才是当下根本。
能稳稳地把它吃下去,融入大宋,便是此战最大的功业了…”
他不再说话,帐内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福伯压抑的低叹。
这位刚刚创造奇迹的年轻统帅,在血与火的胜利之后,已悄然投身于另一场更为复杂凶险的政治漩涡之中。
自污的刀锋已然挥出,只待那必然掀起的惊涛骇浪。
......
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尽,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便如同惊雷般砸在西夏朝廷之上。
“幽州……幽州城被宋军攻破了?!黄忠嗣……振武军……”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枢密使、中书令等重臣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大同府对峙,辽军主力被牵制,这本是他们乐于见到的局面。
甚至有人暗中盘算着能否在宋辽两败俱伤时渔利。
然而,幽州的陷落,彻底颠覆了棋盘。
黄忠嗣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辽国南京心脏,不仅证明了宋军的恐怖战力,更昭示着宋国百年国运的强势逆转!
辽国这棵参天大树,一条最重要的根系已被斩断!
朝议从清晨持续到正午,争论激烈异常。
主战派的声音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迅速微弱下去。
最终,一个清晰的共识形成:此刻的宋国,携光复幽州之威,锋芒正盛,锐不可当!
西夏绝不能成为这柄利刃的下一个目标。
当日下午,一道旨意便从深宫传出,飞骑直奔东方:西夏遣使,即刻启程前往汴梁,愿与宋国重修旧好,约为兄弟之国,并承诺岁岁纳贡。
姿态之低,反应之速,前所未有。
兴庆宫内的决策者们明白,这是用最快的速度、最谦卑的姿态,避开那即将席卷北方的滔天巨浪。
同日·上京临潢府
“噗——!”
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在御座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点溅落在幽州失守的急报上,触目惊心。
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轰然向后倒去,在群臣惊恐的呼喊和太监的尖叫声中,直挺挺地栽倒在冰冷的金砖之上。
“陛下!陛下!”殿内瞬间大乱,御医连滚爬爬地冲上御阶。
朝堂之上,早已是死寂一片,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骚动与悲鸣。
幽州!辽国五京之一的南京!燕云十六州的心脏!
竟然在耶律颇的十五万大军“牵制”宋军于大同府时,被黄忠嗣硬生生掏走了!
这消息如同九天惊雷,劈得所有辽国重臣魂飞魄散。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百年基业动摇的恐惧,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
翌日,昏迷了一天的耶律洪基悠悠转醒,面色灰败,眼神涣散。
他刚挣扎着在太监搀扶下坐起,试图理清这噩梦般的现实,内侍又呈上了一份染着风尘、
却带着刺骨寒意的信函——正是黄忠嗣以个人名义发出的那份“最后通牒”。
耶律洪基颤抖着展开信纸,目光扫过那狂妄到极点的字句:“速割辽东之地……岁贡六十万贯……称臣纳质……
犁庭扫穴,踏平上京,断尔宗庙……”
尤其是“割辽东之地”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尖上!
辽东,那是大辽龙兴之地,祖宗陵寝所在,比燕云更核心的根基!
“黄……黄忠嗣!小……小……儿……安敢如此!!”
耶律洪基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胸中气血翻涌,
眼前再次金星乱冒,一口气没上来,又直挺挺地晕厥过去,身体抽搐着,口中溢出白沫。
又一日过去,再度被救醒的耶律洪基仿佛老了十岁,眼神浑浊,气息奄奄。
他环视着榻前跪伏一地、面如死灰的重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众卿……可……可有良策?”
殿内一片死寂。败局已定,大势已去!
大同府那十五万大军自身难保,南京道腹地正被黄忠嗣以幽州为据点快速蚕食。
派兵夺回幽州?
拿什么去打那支刚刚创造奇迹的振武军?
即便能凑出兵马,粮草、军心又从何而来?
面对皇帝垂询的目光,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说出半个有用的字,唯有更深的绝望在殿内弥漫。
耶律洪基看着这死水般的沉默,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老泪滑过沟壑纵横的脸颊,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
“遣……遣使求和吧……燕云……燕云十六州……可以还……还给他们……辽东……绝……绝不能给……”
这是他身为皇帝,为保住社稷最后一点根基所能做出的、最屈辱也是最无奈的抉择。
“臣……遵旨……”群臣带着哭腔叩首领命,声音里充满了亡国的悲凉。
起身告退时,每个人的脚步都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