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尘世恋歌
清晨的阳光轻柔地洒进屋内,庭叶洗漱完毕,正坐在铜镜前专心梳理头发。他手法娴熟,乌黑的发丝在指尖缠绕,不一会儿就整理得服帖顺滑。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沅鬼鬼祟祟地探进脑袋,眼神滴溜溜地在屋内打转,见庭叶背对着自己,便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他猫着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庭叶。
庭叶正专注于整理发丝,不经意间抬眼,从铜镜里瞥见了沅的小动作,瞧见他伸出双手,似乎要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庭叶嘴角微微上扬,不动声色地放下梳子,趁着沅快要靠近时,突然转过身子。
“啊!”沅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视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往后一缩,脸上的惊讶还未褪去。
不过,他很快缓过神来,嘴角一扬,露出狡黠的笑容,变戏法似的从袖兜里掏出一只耳钉,递到庭叶面前。
那耳钉小巧精致,淡蓝色的水晶在晨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宛如一汪清澈的湖水。
庭叶微微挑眉,疑惑地问道:“哥哥,怎么就一只?”
沅闻言,脑袋俏皮地偏了偏,露出自己的耳朵,上面正戴着另一只相同的耳钉,笑着说:“我们一人一只,多好看呀,这叫专属的默契。”
沅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托起庭叶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淡蓝色水晶耳钉,微微踮起脚,专注又轻柔地帮庭叶戴上。
戴好后,沅往后退了一步,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庭叶,嘴角渐渐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道:“真好看。”
阳光洒在淡蓝色水晶上,折射出柔和的光,与庭叶周身清冷气质相融,添了几分灵动。
紧接着,沅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弯下身子,在庭叶的眼罩上轻轻落下一吻,动作带着几分俏皮与亲昵。
这一吻,让庭叶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化为无奈与宠溺。
吻罢,沅的脸微微泛红,他冲庭叶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地说:“我先走了。”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
沅离开后,庭叶理了理衣衫,稳步下楼。
刚到楼下,庭叶便看见荒书趴在柜台上,像是等了许久。
荒书脑袋枕在胳膊上,呼吸均匀,显然有些打盹。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一看到庭叶,原本惺忪的睡眼瞬间亮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惊喜。他忙不迭地站起身,几步就跨到庭叶身边。
“你可算下来了,我都等好久啦。”荒书笑着,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庭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即伸手轻轻推了推荒书,示意他别靠太近。接着,他从柜台抽屉里拿出账本,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荒书看着庭叶专注的侧脸,还想再聊些什么,可庭叶已经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账本之中。
荒书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乖乖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庭叶。
于是,他又百无聊赖地在店内踱步,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那些琳琅满目的古董。雕花的瓷器、古朴的字画,往常能勾起他兴致的玩意儿,这会儿也提不起他的兴趣。
没多会儿,就瞧见沅从楼上慢悠悠地晃下来。
沅一边下楼,一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嘴里还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
紧接着,他径直冲向放着点心的桌子,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腮帮子瞬间鼓了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香。
荒书瞧着有趣,几步凑到沅身边,脸上挂着笑意问:“今天起这么晚,昨晚又梦到啥好事了?”
沅嘴里塞着点心,含糊不清地回了句什么,荒书没听清,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说来也怪,这几天荒书一直和沅挤在一个房间睡。以往两人一见面就掐,言语刀子似的你来我往。可这几天,也不知是被这安静的氛围感染,还是相处久了,两人竟一次都没互骂,偶尔拌嘴,也是带着点玩笑的意味。
荒书随意一瞥,却猛地顿住,他的目光落在沅耳朵上那枚淡蓝色水晶耳饰上。这耳饰莫名眼熟,他下意识又看向庭叶,这才发现两人的耳饰竟是一对。
荒书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个“川”字,心里的醋坛子“啪”地一下打翻了,酸意直往上涌。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情绪,语气冷得能结出冰碴子:“鸡贼,阿叶耳朵上的耳饰谁给的?”
沅正美滋滋地嚼着点心,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含糊不清道:“我给的呀,好看吧?我们一人一只呢。”
“摘下来!”荒书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晃了晃,“你不准和他戴一样的!”
沅被荒书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糕点都掉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荒书,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委屈与不解:“你发什么疯啊?不就是一对耳钉,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沅又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点心,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嘟囔着:“又没脏,浪费粮食可不好。”
荒书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语气依旧强硬:“我说真的,这不是普通的事儿。庭叶是我的,他身上每一处都只能和我有关。”
沅这下彻底不干了,把手里的点心重重一放,双手叉腰反驳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我和庭叶关系好,送个耳钉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再说了,庭叶又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你少在这儿无理取闹。”
沅眼睛死死地盯着荒书,大有一副要和他理论到底的架势。
荒书自知在口舌之争上难以取胜,怒火中烧之下,他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朝着沅冲了过去。
他身形一闪,猛地伸出右手,如钳子一般,直直朝着沅的手腕抓去,想要强行把耳钉从沅身上扯下。
沅见状,心里一惊,身体本能地向后一撤,灵活地躲开了荒书这一抓。
“你疯了吧!真动手啊!”
沅一边叫嚷,一边迅速侧身,顺手抄起旁边桌上的一把椅子,挡在身前当作防御。他紧紧盯着荒书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再发起攻击。
荒书一击未中,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他弓着身子,再次朝着沅扑了过去,嘴里还喊道:“今天你不把这耳钉摘下来,这事没完!”
就在荒书的拳头即将挥到沅面前时,庭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长臂一展,猛地将荒书扯到一旁。
这一下用力极猛,荒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荒书站稳后,心里“咯噔”一下,他太了解庭叶了,知道自己这次冲动行事,肯定要挨骂。他脖子一缩,迅速偏过头去,不敢直视庭叶的眼睛,耳朵尖都微微泛红。
庭叶看着荒书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声嘟囔道:“小醋包。”
声音里没有预想中的严厉斥责,反倒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
荒书悄悄抬眼,偷瞄了下庭叶的表情,见他神色温和,似乎没有特别生气,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他几步凑到庭叶身边,伸手轻轻拽了拽庭叶的衣袖,急切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庭叶,你把这耳饰摘下来好不好?我看到你戴他送的东西,我都快疯了。”
庭叶看着荒书那副眼巴巴的模样,好气又好笑。他抬手轻轻点了点荒书的额头,说:“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吃醋。”
荒书被点了额头也不恼,脑袋一歪,顺势蹭了蹭庭叶的手,嘴里还嘟囔着:“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欢他送你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撒娇,让庭叶不禁哑然失笑,眼中满是纵容。
沅站在一旁,目睹了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嘟嘟囔囔:“不是吧,刚刚还凶神恶煞地要动手,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黏人。”他满脸写着不可思议,来回打量着荒书。
荒书像是察觉到了沅的目光,猛地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关你什么事,再啰嗦就不客气了”。
沅被这一瞪,脖子一缩,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行,算我多嘴。”
荒书依旧不依不饶,拽着庭叶的衣角轻轻摇晃,大有庭叶不答应就不肯罢休的架势。
庭叶实在拗不过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向耳钉,轻轻将它摘下。
耳饰脱离耳垂的瞬间,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耳饰上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而庭叶的耳垂也开始有血珠渗出来,一滴、两滴,落在了浅色的衣衫上,格外刺眼。
荒书见状,顿时火冒三丈,恶狠狠地转头看向沅,劈头盖脸地骂道:“你到底怎么搞的!送个耳钉还弄出血了,你安的什么心?”那语气就像要把沅生吞了。
沅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戴的时候明明很小心,可能是……是他耳垂太嫩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得快要贴到地上。
荒书没心思听他解释,心急如焚地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一点点擦拭着庭叶耳垂周围的血迹,眼睛里满是心疼。
庭叶静静地站着,没有吭声,只是垂眸看着荒书认真的模样。
荒书仔仔细细地擦完血,眼睛仍紧紧盯着庭叶的耳垂,眉头皱成个疙瘩,眼里满是心疼与不满,嘴里嘟囔着:“就这么算了可不行,差点把耳朵弄伤,太危险了。”
庭叶瞧着荒书这副较真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抬手轻轻推了推荒书的肩膀,轻声说道:“好啦,别气了,沅也是一番好意,他肯定不是故意的。”说着,庭叶又抬眼看向账本,补充道:“我先把工作忙完,之后咱们再好好说。”
荒书听了,虽还是一脸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点点头,眼神中仍残留着一丝委屈,小声说:“那你可别忘了。”说完,他又瞪了沅一眼,那眼神像在警告“这事没完”。
沅站在一旁,从刚才起就大气都不敢出。此刻被荒书一瞪,更是缩了缩脖子,往角落里挪了挪,心里默默祈祷这场风波赶紧过去。
……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店铺里,庭叶放下手中的账本,抬手揉了揉微微发涨的太阳穴,转头看向秦阗与沅,神色温和地叮嘱道:“我和荒书出去转转,你们俩可得把店里看好了,有客人来好好招待。”
秦阗沉稳地点点头,沅则笑嘻嘻地应着:“放心吧阿叶,有我在,准保出不了岔子!”
荒书站在一旁,早已迫不及待,听到这话,立马拉着庭叶的胳膊就往外走,嘴里嘟囔着:“快走快走,再晚点太阳都要下山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留下一串轻快的笑声。
沅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等那身影彻底没了踪影,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窃喜,转头看向秦阗,双手合十,讨好地说:“小二,你看现在也没什么客人,我就出去一小会儿,保证很快回来,店里就辛苦你啦!”
还没等秦阗回应,沅嗖地一下冲出门去,只留下秦阗无奈地摇摇头,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店铺。
沅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市,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街边的摊位。
不一会儿,他在一家点心铺前停下,精挑细选后,买下了一盒包装精美的昂贵点心,盒子上系着的丝带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紧接着,他又在首饰摊前驻足,随手挑了几件小巧玲珑的手饰,塞进了怀里。
怀揣着这些“宝贝”,沅一路哼着小曲,来到了城边一处人少的小亭子。他将点心和手饰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自己则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眼睛不时望向亭子外的小路,静静地等着依清雪。
日光渐渐西斜,在沅等得有些焦灼的时候,依清雪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她步伐轻盈,裙角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依清雪走到亭中,看着沅,嘴角含笑问道:“等多久啦?”
沅连忙站起身,脸上堆满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刚到一会儿,我也才来呢。”可他没注意到,亭子的地面上,一片片鲜艳的花瓣散落着,那是他等得无聊时,从周围花枝上一片片摘下的。
依清雪的目光扫过那些花片,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没有戳穿沅的谎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抬手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温柔地说:“让你久等啦。”
沅望着依清雪,笑意盈盈,目光不经意落在她身上的衣服上,认出正是自己之前送的那件。一时间,心里满是欢喜,忙不迭把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说道:“清雪,这是给你的。”
依清雪嘴角轻扬,接过礼物放在一旁,挨着沅坐下。
沅见状,迫不及待打开那盒价格不菲的点心,递到依清雪面前,眼神里满是期待。
依清雪轻轻拿起一块放入口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这点心,看着是精美,可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下次别买这个了,买点奶糕吧,我可惦记那口好久了。”
沅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泛起红晕,尴尬笑道:“原来是我挑错了,怪我没选好。下次一定给你买奶糕,肯定不让你失望。”
沅说完,为了缓解尴尬,赶忙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刚一咀嚼,脸上就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五官都快皱成一团。
依清雪看着他这副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清脆悦耳,在宁静的小亭子里回荡。
沅苦着脸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端起一旁的茶水猛灌几口,这才缓过劲来,无奈地摆摆手说:“确实不好吃,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被这漂亮包装给骗了。”
依清雪笑意未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沅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心意我收到啦,你能想着我就很开心。”说着,她拿起沅买的小首饰细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过你挑的这些小首饰倒是很合我心意,真好看。”
沅听了,一扫刚才的窘迫,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凑过去说道:“你喜欢就好,我挑的时候就想着肯定适合你。”
依清雪轻轻点头,温柔笑了笑,提议道:“去街上走走吧,好久没去了,怪想念那热闹劲儿的。”
沅一听,立马站起身,忙不迭地答应,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兴奋。
于是,两人并肩朝着街市走去。
一路上,沅的心思可全在依清雪身上,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瞟向她的手,心里蹦个不停,一直琢磨着牵她的手。
可每次手刚抬起来,又犹豫着缩了回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他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就牵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下。
如此磨叽了好一会儿,沅深吸一口气,心一横,趁着依清雪正看街边琳琅满目的小摊时,缓缓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触碰到依清雪指尖的那一刻,沅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偷偷瞄了眼依清雪的反应。
依清雪感受到那轻轻牵住自己的手,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沅这点小心思可根本瞒不住她,不过她倒觉得这股子青涩的紧张劲儿十分可爱。
沅瞧见依清雪的笑容,一颗心瞬间落了地,喜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两人继续在街市上闲逛,忽然,沅被一个糖画摊吸引住了目光。
摊位上五彩斑斓的糖画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他一眼就相中了那栩栩如生的蝴蝶糖画。
沅兴冲冲地买下,小心翼翼地递给依清雪,眼里满是期待:“清雪,快尝尝,这蝴蝶可漂亮了,肯定也甜。”
依清雪接过,轻轻咬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小声嘟囔:“哎呀,太甜啦。”
沅听了,毫不犹豫地接过糖画,刚要放进嘴里,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是依清雪咬过的念头,心里一甜,嘴角又不受控制地上扬,脸上浮现出傻乎乎的笑容。他美滋滋地咬下一口,感觉这普通的糖画,因为依清雪的触碰变得格外甜蜜。
沅和依清雪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在街市上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热闹的主街上。
突然,沅一个没注意,猛地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人。他刚想开口道歉,抬眼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居然是荒书和庭叶。
荒书看到依清雪的那一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眼神里满是惊恐与慌张。他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依清雪肯定是来抓自己回宗门的,想到回宗门要面临的重罚,他头皮一阵发麻。
来不及多想,荒书一把拽住庭叶的胳膊,压低声音急促说道:“快走!”
庭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荒书拉着一头扎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一边跑,一边还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依清雪追上来。
依清雪看着荒书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沅满脸疑惑,看看荒书消失的方向,又看看依清雪,忍不住问道:“清雪,荒书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见你跟见了鬼似的?”
依清雪轻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他顶撞长老,离开宗门,违反了宗门规矩,肯定是以为我来抓他回去受罚呢。”
沅听依清雪这么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想起之前依清雪提过荒书在宗门闯的祸事。
“师弟这人向来心直口快,在妖与仙的立场问题上,和长老们起了严重冲突,一气之下顶撞长老后离开宗门,在宗门眼里,这无疑是叛变行为,触犯了不可饶恕的规矩。”
依清雪望着荒书逃走的方向,蹙了蹙眉。她深知宗门规矩的严苛,荒书犯了这么大的错,一旦被抓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躲过去,要是被宗门发现,肯定会被带回去。那些长老一向铁面无私,他顶撞长老,还在妖与仙的立场问题上叛离宗门,触犯了这么多条门规,最轻也是一顿重罚,搞不好……”依清雪声音有些发颤,顿了顿,艰难地吐出后半句,“甚至会被处以死刑。”
沅看着依清雪满脸的担忧,心里一阵心疼,他轻轻握住依清雪的手,安慰道:“清雪,别太担心了,说不定会有转机呢。荒书那么机灵,也许能躲过去。”
依清雪苦笑着摇摇头,心里清楚沅只是在安慰自己,以荒书的性子,怕是很难躲过这一劫。
依清雪微微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感慨:“妖与仙,不过是生来禀赋不同,行事准则有别,却因此被划下天堑。荒书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表达对妖的不同看法,就被视作叛徒,要被严惩。”
她顿了顿,目光有些怅然,“修行之人,本应心怀慈悲,追求大道,可如今因为阵营之别,便将同根同源的生灵视为死敌,非要争个你死我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狭隘?我曾见过善良的妖,一心向善,从未害过生灵;也见过被贪嗔痴蒙蔽的仙,滥用灵力,恃强凌弱。以种族判定善恶,实在太过片面。”
沅静静地听着,他能感受到依清雪话语里的无奈与对现状的不满。他握紧依清雪的手,轻声说:“你说得对,善恶不该由种族决定。可这宗门的规矩由来已久,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依清雪苦笑着点头,“是啊,想要打破这刻板的观念,不知还要历经多少波折,只是可惜了荒师弟,成了这迂腐规矩的牺牲品。”
沅听着依清雪满是无奈与担忧的话语,满心都是想要安抚她的念头。他微微弯腰,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动作轻柔又虔诚。
亲完之后,他控制不住地咧嘴笑了起来,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嘴角扬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心里暗自窃喜,终于亲到依清雪的手了。
依清雪感受到手背上温热的触感,抬眼便瞧见沅那得意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她心里微微一动,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原本烦闷的情绪也被这甜蜜的瞬间冲淡了些许。
她凝视着沅,眼中爱意流转,轻声说道:“自从你走进我的生活,我才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是即使前路布满荆棘,只要想到是和你一起走,我便满心欢喜,无所畏惧。”
沅听到这话,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他的目光有些闪躲,不敢直视依清雪深情的眼睛,双手不自觉地在衣角来回揉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我……我也一样,能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说完,他又害羞地低下头。
依清雪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她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沅,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真的很快乐。可有时我也会忍不住想,你是凡人,生命如此短暂,终有一天……我们还是要面临分别,我们……”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还有深深的担忧。
沅听着,心里猛地一揪,他没想到依清雪会有这样的顾虑。
没等依清雪说完,他就急切地摇着头,双手紧紧握住依清雪的手,说道:“清雪,你别担心,我曾吸收过妖气,它帮我续了一百多年的命。”
依清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松开沅的手,绕着他缓缓踱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在她的认知里,凡人吸收妖气,那几乎是必死无疑的下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承受不住,当场七窍流血而亡。
“这怎么可能?凡人根本承受不了妖气入体啊。”依清雪停下脚步,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疑惑。
沅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我曾经是妖。那时候我也有自己的修为,在妖界生活。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我的修为被废,才成了凡人。也许正是因为我曾经身为妖,身体对妖气还有些适应,所以才能吸收妖气续命,没有像普通凡人一样出事。”
说到这里,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黯淡,那段被废修为,家族是叛徒遭灭门的经历,对他来说也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依清雪愣在原地,消化着这惊人的事实。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阳光开朗、满心爱意的沅,竟有着如此跌宕的过往。
她的目光柔和下来,又气又心疼,抬手轻轻捶了下沅的肩膀,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沅有些愧疚地挠挠头,嗫嚅道:“我怕说出来,你会觉得我身份复杂,不想再和我在一起。”说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依清雪的表情。
依清雪轻轻叹了口气,眼眶里闪烁着泪光,伸手捧住沅的脸,认真说道:“不管你是妖还是凡人,对我来说,你就是沅,是我喜欢的人。过去那些痛苦的经历,以后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沅望着依清雪,眼眶也渐渐湿润,他用力地点点头,把依清雪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清雪,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依清雪靠在沅怀里,双手环抱住他,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许久,她才抬起头,破涕为笑,打趣道:“不过你这经历,还真是曲折,看来以后还有好多故事要听你讲呢。”
听到依清雪说要听自己的故事,沅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回那段黑暗岁月,那时,他还是妖界的天之骄子,家族荣耀加身,自身修为更是同辈中的翘楚,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尊崇,可谓风光无限。
可命运却陡然生变,家族一夜之间被冠上叛徒之名,遭受灭顶之灾。
那场灭门之祸来得猝不及防,血雨腥风瞬间席卷而来。刀光剑影闪烁,亲人们的惨叫和鲜血,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沅在那场劫难中拼命挣扎,身负重伤,差点就丢了性命。
他去找庭叶对质,满心期待从好友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可庭叶躲闪的眼神和模棱两可的话语,让争吵一触即发。
“庭叶,你怎么能相信这些毫无根据的指控?我家族是什么样的,你心里不清楚吗?”沅满脸涨红,情绪激动,双眼死死地盯着庭叶,仿佛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信任的痕迹。
庭叶却一脸决绝,别过头去,冷冷说道:“证据确凿,沅,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
从那之后,精神上的巨大打击让他一蹶不振。曾经的骄傲与自信被击得粉碎,他被家族除名,修为也在那一场灭门里被废,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瞬间沦为人人唾弃的落魄凡人。
失去了一切依靠的沅,生活陷入了绝境。为了填饱肚子,他不得不放下尊严,在街头巷尾当起了扒手。每次趁人不注意,偷走一点钱财或者食物,都让他内心充满了羞耻与无奈。那些日子,他食不果腹,只能靠从垃圾桶里翻找残羹剩饭勉强维持生命。
寒冬腊月,冷风如刀割般刮在他的脸上,他穿着破旧单薄的衣衫,蜷缩在桥洞下,身上盖着一块破布,勉强抵御着刺骨的寒冷。每到夜晚,饥饿与寒冷双重折磨着他,他望着漆黑的夜空,满心都是绝望与无助,却只能默默忍受命运的捉弄。
苦,太苦涩了。
回忆起这些,沅忍不住微微颤抖,怀里的依清雪似乎感受到了,她仰起头,关切地看着沅:“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沅回过神,看着依清雪担忧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没事,都过去了,幸好现在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