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葬龙渊
魏天妄摄着灰十九一路东行。
第二日晨露未干时便启程，直到暮色仍不停歇。
灰十九拖着疲惫的身躯，胸前的龙鳞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朝阳下泛着血色的微光。
每行一段路，体内的蛊毒就会隐隐发作一次，疼得他浑身发抖。
而魏天妄只是冷眼旁观，待他痛到极致时，才弹指渡来一缕灵力暂缓毒性。
这一路风景渐变，初时还能见到人烟稠密的村落，渐渐只剩荒芜的旷野。
野草越来越高，道路越来越窄，最后完全消失在杂草丛中。
此处离人族地界已经很远了，举目四望，尽是苍茫。
枯黄的野草在风中起伏，发出沙沙的哀鸣。
从高处可见远处平静的海面在暮色中泛着铅灰色的光，与阴沉的天穹融为一体。
那水天相接之处，模糊得如同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可望而不可即。
直到深夜，空气中的咸腥味浓烈起来。
魏天妄的黑袍在海风中翻飞，眼神晦暗难明。
距离东海还有一段距离，月光下，一个巨大的天坑突兀地出现在海岸悬崖边，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硬生生砸出来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葬龙渊。
突兀的黑色断崖如同利刃般刺入海面，崖下雾气缭绕，硬生生隔绝出一块幽暗的深潭。
隐约可见潭水泛着诡异的光泽。
“到了。”
魏天妄的声音很轻，却让灰十九浑身一颤。
海浪拍打崖壁的闷响遥遥传来，与铁链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犹如一曲来自深渊的挽歌。
坑壁陡峭如刀削，能看到其上几道巨大的爪痕。
渊底黑漆漆的潭水死一般寂静，水面上飘着层薄薄的血色雾气。
靠近潭边的岩石上结满了暗红色的盐晶，魏天妄摄着灰十九缓缓落下，踩在礁石上，一层层结晶顿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传闻曾经东海有位龙君做错了事，触怒了龙族，被逐出东海，困于这葬龙渊，如此说来，其就在下面？”
灰十九缩着脖子，脑袋探向潭中央。
那里立着九根锈迹斑斑的青铜柱，每根柱子都用粗如儿臂的铁链相连，铁链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咒。
最中间的那根柱子上，缠着一条白色的绸绫，在海风中轻轻飘动。
魏天妄蹲下身，想先行探查一番，却感觉到自己的灵识被排斥在外，他倒也不是不能强行突破，但难免打草惊蛇。
潭水蒸发出丝丝缕缕的白雾，带着股铁锈味，可见温度不低...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见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灰十九吓得咽了口唾沫，眼神游移不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尾巴不安地扫着地面。
远处传来海浪拍打悬崖的声音，混着铁链轻微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早点将此间事了，回去陪我家那位。”
魏天妄懒洋洋地舒展了下筋骨，突然抬腿就是一脚。
灰十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扑通一声栽进漆黑的潭水里。
冰冷的潭水瞬间灌入口鼻，灰十九惊恐地挥舞着四肢。
他本就瘦小，又被突如其来的溺水吓得魂飞魄散，眼看着就要沉下去。
慌乱中，他隐约看见魏天妄慢条斯理地掐了个诀，周身泛起淡蓝色的光晕，悠然自得地踏水而来。
“啧，差点忘了你们鼠辈都是旱鸭子。”
魏天妄皱了皱眉，随手弹出一道蓝光。灰十九顿时觉得周身一轻，仿佛被裹进一个透明的气泡里，终于能喘过气来。
“谢、谢谢...”灰十九惊魂未定地扒拉着水泡内壁。
魏天妄却已经转身向下潜去，声音透过水波传来。
“跟紧了，要是撞上龙君，你知道该怎么说。”
随着下潜的深度越来越深，潭水越来越暗，四周压力陡增。
还好有避水咒护身，否则灰十九就算没有被淹死，也早已被水压压成肉泥了。
他战战兢兢地跟着那道黑色身影，胸前的龙鳞缓缓开始发烫，在幽暗的水底泛出诡异的血光。
不知在幽暗的潭水中下潜了多久，四周的黑暗渐渐被一丝丝蓝光驱散。
灰十九瞪大眼睛，发现潭壁上嵌着无数会发光的奇异水晶，像星辰般在漆黑的水底闪烁。
当双脚终于触到潭底时，眼前的景象让灰十九的鼠须都僵直了。
整个潭底竟是一座巨大的水下宫殿废墟。
残破的玉柱东倒西歪，上面缠绕着粗如巨蟒的锁链。
最中央矗立着一座半坍塌的龙形雕像，龙睛处镶嵌着两颗血红宝石，正冷冷地“注视”着来客。
魏天妄的衣袍在水中缓缓飘动，他伸手拂开漂浮的水草，露出地面上刻满古老符文的石板。
那些符文正随着龙鳞的靠近，渐渐亮起血色的微光。
“看来就是这里了...”魏天妄低声呢喃，看向灰十九，“你先进去探探路，若有危险，我会出手。龙君与你们鼠族有约，想来也不会害你。”
灰十九闻言，战战兢兢地往前挪动爪子，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残破的宫殿廊柱间飘荡着幽蓝的水草，像无数双鬼手在暗中窥视。
当他走到废墟尽头时，突然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屏障，那是一道半透明的水墙，表面泛着阵阵的波纹。
水墙对面，隐约可见一个模糊不清，被九条玄铁锁链贯穿身躯的身影。
那些锁链深深嵌入血肉，另一端则钉在四周的石壁上。
灰十九正想后退，那身影突然抬起头来。
“这潭底，居然也会进老鼠...”
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哦对，百年前也进来过一只...”
锁链哗啦作响，那身影缓缓靠近水墙，龙鳞在灰十九胸前剧烈发烫，烫得他龇牙咧嘴。
即便对方被封印，隔着水墙，一股强大的威压仍然压地他喘不过气。
灰十九的双爪死死抠住地面，指甲在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那股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岳般沉重，逼得他脊椎都要折断。
他拼命仰起头，却只能看到水幕后面那道模糊的影子，时而像是蜿蜒的龙形，时而又化作人形轮廓。
真真假假，虚实变化。
“小老鼠...抖得真厉害啊...”那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带着戏谑的颤音，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灰十九的鼓膜上。
“你们一族是不是都这样啊？”
水幕突然剧烈波动起来，隐约可见九条锁链同时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哀鸣。
灰十九的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他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看到水幕后的身影缓缓抬起一只手。
那只手上布满龙鳞，却在指尖处呈现出如玉般的人族肌肤。
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引得整个潭底的水流都开始紊乱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