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火葬场诡器谜局
秋雨裹着腐叶拍打在青石板路上,李承道捻着道袍下摆跨过积水,腰间桃木剑随着步伐发出细微的嗡鸣。林婉儿小跑着跟上,发间的银铃铛在雨幕里叮当作响,她怀中的黄纸伞不住倾斜,雨水顺着素色裙摆蜿蜒而下。
"师父,前面就是陈家。"林婉儿指着街角挂着白幡的屋子,屋檐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映得白幡上的奠字忽明忽暗。李承道眯起眼睛,发现门楣上方缠着的红绸竟渗出黑渍,像是被火燎过的痕迹。
推开斑驳的木门,一股腥甜混着香烛味扑面而来。屋内跪坐着十几个披麻戴孝的人,中央灵床上躺着个面色青紫的男人,他右手死死攥着一把生锈的铁钳,指缝间渗出黑血,在被褥上晕开诡异的图案。
"道长救命!"披麻戴孝的妇人扑过来,发髻松散,脸上还沾着泪痕,"我当家的前日从火葬场捡回这物件,当晚就..."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咳血不止,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盯着铁钳喊'别烧我'!"
李承道蹲下身,桃木剑突然剧烈震颤。他用符纸裹住铁钳,触手冰凉刺骨,隐约听见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林婉儿突然捂住口鼻,声音发颤:"师父,这铁钳上的血腥味...不像是人血。"
正说着,灵堂的蜡烛突然诡异地熄灭。黑暗中传来铁链拖拽声,林婉儿迅速点亮火折子,只见灵床上的尸体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空洞的眼窝里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虫,攥着铁钳的手缓缓举起,指向李承道。
"定!"李承道甩出一张朱砂符,符纸贴在尸体眉心,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尸体发出凄厉的嘶吼,铁钳脱手而出,直直钉入墙壁,溅起的碎屑中竟夹杂着碎肉。
"当年火葬场大火,二十三人被活活烧死在焚尸炉里。"老妪拄着拐杖颤巍巍走来,浑浊的眼珠盯着铁钳,"这些年,但凡碰过场内物件的人,都要替他们受一遍焚身之苦。"
李承道目光扫过众人:"镇上其他人也遇到过怪事?"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众人冲出去,只见一名浑身焦黑的男子倒在血泊中,他怀里死死抱着个骨灰盒,盒盖上用朱砂画着歪扭的"奠"字。
林婉儿蹲下身,发现男子指甲缝里嵌着烧焦的木屑,显然是从火葬场带回的。她突然浑身发冷,转头望向黑暗中的苍梧山,半山腰处,一座破败的建筑若隐若现,月光照在残垣断壁上,像极了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那就是向阳火葬场。"老妪声音发颤,"十年前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连天上的月亮都染成了血色。"
李承道握紧桃木剑,剑身泛起微光。他想起年轻时在龙虎山见到的古籍记载,当怨气与器物融合,便会形成噬主的邪器。而现在,这些从火葬场流出的工具,显然已经成了索命的凶物。
"师父,我们真要去?"林婉儿察觉到师父的犹豫,"可是那些死者..."
"明日寅时,备三牲五果。"李承道打断她,目光坚定,"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他没说出口的是,二十年前那场让他失去左眼的意外,似乎也与这类邪器有关。
此时,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子时三刻。李承道突然浑身紧绷——本该是三更的梆子声,却连响了四下。林婉儿也脸色大变,因为她分明看见,街角处闪过一个黑影,黑袍下露出半截铁钳,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寅时的晨雾如同浓稠的墨汁,将清河镇裹得严严实实。李承道师徒二人踏着湿漉漉的石板路,朝着镇外的向阳火葬场走去。李承道身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腰间的桃木剑被红绳反复缠绕,剑柄处还系着几枚铜钱,随着步伐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林婉儿则背着装满符咒和法器的布包,她的发辫上特意别着李承道亲手制作的桃木簪,清秀的面容上透着一丝紧张。
远远望去,火葬场的残垣断壁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蛰伏的巨兽。当他们靠近时,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腐臭扑面而来,林婉儿忍不住捂住口鼻,胃里一阵翻涌。李承道眉头紧皱,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黄符刚一接触空气,边缘便开始微微卷曲,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小心,这里的阴气重得离谱。”李承道低声提醒,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他们跨过倾倒的铁门,门框上锈迹斑斑的“向阳火葬场”五个大字,如今只剩下“向”和“场”还能勉强辨认。院内杂草丛生,足有半人高,林婉儿手持桃木剑,小心翼翼地拨开杂草,突然感觉脚尖碰到了什么硬物。
她低头一看,瞳孔猛地收缩——是一只烧焦的皮鞋,鞋内还残留着半截发黑的脚趾骨。“师父!”林婉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都变了调。李承道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皮鞋周围的痕迹,发现地上有一道蜿蜒的血痕,顺着血痕望去,竟通向不远处的焚尸炉。
焚尸炉的铁门半开着,表面布满了焦黑的痕迹,门上的铆钉已经扭曲变形,仿佛经历过剧烈的挣扎。李承道正要上前查看,突然听到一阵铁链拖拽的声音从炉内传来,“哗啦——哗啦——”,声音在空旷的火葬场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躲在我身后。”李承道将林婉儿护在身后,缓缓靠近焚尸炉。当他们的视线越过炉门的瞬间,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炉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有的只剩下森森白骨,有的还残留着烧焦的皮肉。而在尸体堆中,赫然插着十几把铁钳、火钩等火葬场专用工具,每一把工具上都缠绕着黑色的怨气,宛如活物般扭动。
林婉儿感觉头皮发麻,强忍着恐惧,从布包中掏出一把铜钱,撒向焚尸炉。铜钱落地的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腾起阵阵白烟。“这些工具都被邪祟附着了。”李承道神色凝重,“得尽快找到源头,不然镇上的人还会遭殃。”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杂草疯狂摆动。林婉儿突然指着远处喊道:“师父,有人!”李承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正一瘸一拐地朝着他们走来。
随着身影逐渐靠近,他们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是个双腿残疾的老者,左腿空荡荡的裤管随风飘动,右腿拄着一根木棍,脸上布满了狰狞的疤痕,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警惕。“你们不该来...”老者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一般,“快走吧,这里不是活人该待的地方。”
“您是赵瘸子?”李承道想起昨晚村民的描述,上前一步问道,“我们是来调查火葬场诅咒的,还请您告诉我们一些线索。”赵瘸子听到“诅咒”二字,浑身剧烈颤抖,木棍差点脱手:“别提了...别提了!当年那场大火...他们都死不瞑目啊!”
林婉儿见老者情绪激动,连忙从布包中取出一张安神符,轻轻贴在赵瘸子额头上:“老人家,您别害怕,我们有能力解决这些邪祟。”赵瘸子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盯着李承道腰间的桃木剑,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二十三年前...这里来了一批特殊的尸体,说是犯了忌讳的人,要秘密火化。那天晚上,焚尸炉突然失控,大火...大火就烧起来了,二十三个工人和那些尸体,全被困在了里面...”
赵瘸子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火葬场门口,车门打开,镇长周德海走了下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皮鞋擦得锃亮,脸上却满是不悦:“谁让你们来这里的?这地方危险,赶紧离开!”
李承道不卑不亢地回应:“周镇长,镇上接二连三有人离奇死亡,我们是来调查真相的。”周德海眼神一闪,语气变得强硬:“不过是意外罢了,别在这里妖言惑众!”他转头对身后的几个壮汉使了个眼色,“把他们带走!”
壮汉们立刻围了上来,林婉儿握紧桃木剑,摆出防御的姿势。李承道却伸手拦住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轻轻一吹,符纸瞬间化作一道金光,射向焚尸炉。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焚尸炉内腾起一团黑色烟雾,烟雾中传来阵阵惨叫。
周德海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们...你们干了什么!”李承道冷笑一声:“周镇长这么紧张,莫不是知道些什么?”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赵瘸子突然指着远处的办公楼,声音颤抖:“在...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有一本记录册...”
话未说完,一道黑影突然从办公楼顶层窜出,如鬼魅般扑向赵瘸子。李承道眼疾手快,挥出桃木剑,剑身上泛起金光,黑影发出一声怪叫,闪身躲开。林婉儿趁机甩出一张缚妖索,却只抓到一片黑袍的衣角。
“快走!”李承道拉着林婉儿,朝着办公楼跑去。他们身后,周德海脸色阴沉,对着手机低声说了几句,随后带着壮汉们跟了上去。而赵瘸子则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嘴里喃喃自语:“逃不掉了...都逃不掉了...”
李承道一脚踹开办公楼斑驳的木门,腐木碎裂的声响在死寂的楼道里炸开。林婉儿紧跟其后,掌心的符咒泛起微光,照亮头顶脱落的墙皮与蛛网交织的景象。潮湿的霉味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像细线般牵引着两人向深处走去。
"小心台阶。"李承道突然拽住林婉儿的手腕。少女的脚尖堪堪悬在断裂的楼梯边缘,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巨兽在磨牙。林婉儿摸出腰间的铜铃,轻轻摇晃三下,清脆的铃声撞上墙壁,却化作诡异的回响。
二楼走廊尽头,半掩的铁门渗出幽蓝的光。李承道贴着墙根挪动,道袍下摆扫过地面,沾起几片烧焦的碎纸。他捡起其中一张,瞳孔猛地收缩——纸上用朱砂画着残缺的镇魂符,墨迹早已干涸发黑,边缘却有新鲜的血迹晕染。
"师父,血腥味更浓了。"林婉儿突然压低声音,手指向铁门缝隙。那里渗出的蓝光中,竟漂浮着细小的灰烬,如同无数冤魂在呜咽。李承道将桃木剑横在胸前,剑身突然发出蜂鸣,剑尖直指铁门右侧的墙皮剥落处——露出半截生锈的保险柜,柜门上深深嵌着五道抓痕。
就在此时,楼下车门关闭的声响骤然响起。李承道与林婉儿对视一眼,后者迅速掏出符咒贴在铁门上,符咒却瞬间自燃,化作飞灰。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缓缓开启,一股热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几乎将两人掀翻。
屋内,数十盏长明灯在墙角摇曳,灯油竟是黑红色的。正中央的祭台上,摆着七个骨灰盒,每个盒盖上都画着与死者怀中相同的朱砂"奠"字。林婉儿突然捂住嘴——祭台下方,蜷缩着十几具干尸,他们的双手都死死攥着火葬场的工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是养尸阵。"李承道声音冰冷,桃木剑上的铜钱无风自动,"用活人血肉喂养,再借邪器镇压怨气..."他的目光扫过祭台边缘,突然愣住——那里摆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的莲花纹,与他二十年前在龙虎山见到的镇邪玉佩一模一样。
脚步声突然从楼道传来。林婉儿迅速将玉佩揣入角落,用符咒燃起烟雾。周德海带着四个壮汉踹门而入,西装革履的镇长此刻脸色阴沉,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你们果然找到了这里。"他抬手示意壮汉举枪,"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们全尸。"
"什么东西?"李承道后退半步,鞋底碰到墙角的铁桶,发出闷响。林婉儿余光瞥见桶内装着黑色的液体,表面漂浮着人的头发和指甲。
"别装蒜!"周德海突然癫狂地大笑,镜片闪过寒光,"二十三年前的交易记录,还有那个能解开诅咒的..."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林婉儿突然甩出的符纸击中了他的手腕,手枪落地的瞬间,走廊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黑影人裹挟着黑雾破窗而入,黑袍下的铁钳泛着幽光。李承道挥剑格挡,剑与铁钳相撞,溅起的火星竟变成黑色。林婉儿趁机冲向保险柜,却发现柜门密码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血字,每个字都像是用指甲生生剜出来的。
"密码是他们的死亡顺序..."赵瘸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老瘸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左腿空荡荡的裤管无风自动,"我把顺序...写在账本里了..."他的话被黑影人的嘶吼打断,黑袍下伸出的利爪直取林婉儿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李承道掷出铜钱,金光击中黑影人手腕。林婉儿趁机输入密码,保险柜应声而开。里面躺着一本封皮烧焦的账本,还有一个缠着红绸的木盒。就在她伸手触碰木盒的瞬间,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火焰中的哀嚎、戴着莲花玉佩的女人、还有周德海年轻时与黑影人握手的场景。
"小心!"李承道的怒吼传来。林婉儿本能地翻滚,黑影人的铁钳擦着她的发丝刺入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迹。她反手甩出缚妖索,却被黑袍缠住,猛地一拽,整个人撞向祭台。骨灰盒纷纷坠落,其中一个摔开的瞬间,她看清了盒内的骨灰——泛着诡异的绿色,还夹杂着未烧尽的道袍碎片。
"原来如此..."李承道的声音带着怒意,桃木剑直指周德海,"二十三年前,你们用道士做祭品,妄图炼化邪器!"他手腕翻转,剑身上的朱砂纹路亮起,"难怪龙虎山的镇邪玉佩会在这里,当年失踪的同门,都是被你们害了!"
周德海脸色煞白,却突然狞笑:"太晚了!只要子时一到,这些被炼化的邪器就会认主,到时候整个清河镇..."他的话被黑影人的惨叫打断。林婉儿不知何时将红绸系在了黑袍上,而红绸的另一端,竟连着她发间的桃木簪——那上面,刻着与莲花玉佩相同的纹路。
黑影人疯狂挣扎,黑袍被撕开一角。林婉儿看清了对方的面容,瞳孔猛地收缩——那张脸,赫然与账本上二十三年前的火葬场厂长照片一模一样,只是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右眼位置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
"跑!"李承道拉着林婉儿冲向窗口。楼下车灯大亮,更多黑影将办公楼团团围住。林婉儿回头望向祭台,发现那个泛着绿光的骨灰盒正在缓缓打开,里面升起一缕黑烟,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五指上还套着铁钳、火钩等刑具。
而此时,李承道腰间的桃木剑突然剧烈震颤,剑柄处的铜钱纷纷脱落,掉在地上排成诡异的卦象。林婉儿顺着卦象望去,只见远处的苍梧山巅,一轮血月正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月光所到之处,火葬场的每一件邪器都开始发出刺耳的嗡鸣。
血月彻底冲破云层的刹那,整个火葬场仿佛被泼上了一层凝固的血漆。李承道拽着林婉儿跃出窗口的瞬间,身后传来祭台轰然崩塌的巨响,那只由黑烟凝聚的巨手冲破屋顶,五指张开时带起的劲风将瓦片绞成碎片。林婉儿发间的桃木簪突然发烫,红绸如活物般缠住她的手腕,另一端连接的黑影人发出不甘的咆哮。
“往西南角走!”李承道将最后一张镇邪符拍在林婉儿后背,符纸瞬间化作流光。他们踩着腐烂的木梁狂奔,脚下不时传来空洞的回响,仿佛整座建筑都成了一具中空的尸骸。林婉儿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低头一看,竟是半截焦黑的锁链,锁链上还挂着枚生锈的工牌——“赵瘸子1998”。
“当心!”李承道猛地将林婉儿扑倒。黑影人的铁钳擦着他们头皮掠过,在地面犁出三尺深的沟壑,焦土中渗出黑色的黏液,所过之处杂草瞬间枯萎。林婉儿瞥见黑影人黑袍下露出的脚踝,皮肤龟裂如干涸的河床,正不断有细小的灰烬从裂缝中飘落。
周德海的笑声混着枪声从二楼传来:“跑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举着冒烟的枪口,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脸上,“二十三年前你们龙虎山的前辈,也是这样在火里求饶的!”这句话让李承道身形一顿,二十年前那场夺走他左眼的大火,记忆突然如毒蛇噬心般涌来——同样的焦糊味,同样的血月,还有那个戴着莲花玉佩的女子在火中对他伸手。
林婉儿反手甩出三枚铜钱,金光击中黑影人肩膀。黑袍破裂的瞬间,她看见对方胸口有道狰狞的伤疤,形状竟与焚尸炉的铁门一模一样。黑影人吃痛后退,撞翻了走廊里的铁柜,数十个贴着朱砂封条的陶罐滚落,里面溢出的不是骨灰,而是浸泡在黑水中的眼球,每颗眼球都死死盯着林婉儿。
“这些都是祭品的眼睛...”赵瘸子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老瘸子不知何时爬上了摇摇欲坠的横梁,空荡荡的左腿晃荡着,“当年厂长说,要集齐七七四十九双眼睛,才能让邪器...”他的话被黑影人发出的尖啸打断,黑袍下伸出无数条锁链,如毒蛇般缠住赵瘸子。
李承道挥剑斩断两条锁链,铜钱雨紧随其后。黑影人发出怒吼,黑袍鼓胀如气球,露出藏在里面的第二张脸——那是张少女的脸,虽然腐烂不堪,却与林婉儿有七分相似。林婉儿感觉头痛欲裂,脑海中再次闪过零碎画面:穿着道袍的女人将她塞进地窖,身后传来铁链拖拽声,还有黑影人阴森的笑声。
“你究竟是谁!”林婉儿颤抖着质问,桃木簪的光芒突然大盛。黑影人被强光逼得连连后退,黑袍下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里面缠绕着铁链的骷髅,而骷髅的右手腕上,戴着与林婉儿母亲遗物一模一样的银镯。
周德海见势不妙,转身想逃。李承道甩出符纸化作绳索缠住他的脚踝:“当年你们为什么要烧死那些道士?”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桃木剑抵住周德海咽喉。
“为了...为了长生!”周德海疯狂大笑,嘴角溢出黑血,“龙虎山的镇邪术,配合火葬场的怨气,炼出的邪器能让人...”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林婉儿突然扯开他的西装——周德海的腹部,赫然插着半截烧焦的桃木剑,伤口周围爬满黑色的虫子。
“这是被邪器反噬的征兆。”李承道瞳孔收缩,突然想起赵瘸子账本里夹着的照片——年轻时的周德海站在火葬场前,身后的焚尸炉上贴着龙虎山的镇邪符。而照片边缘,隐约能看到个小女孩的身影,穿着与林婉儿现在一模一样的道袍。
楼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黑影手中都握着火葬场的工具,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林婉儿感觉体内有股力量在沸腾,桃木簪化作流光没入她眉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是当年那场祭祀唯一的幸存者,母亲用生命将她藏进焚尸炉的夹层,而黑影人,正是被邪器吞噬的父亲。
“师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她走向摇摇欲坠的祭台残骸,那些漂浮的骨灰突然围绕着她旋转,组成二十三年前那场大火的场景。她伸手触碰骨灰,所有邪器发出刺耳的嗡鸣,黑影人的身体开始透明化,父亲的面容逐渐清晰。
“对不起...对不起...”黑影人发出哽咽,铁链纷纷崩断,“当年我被邪器控制,亲手...”他的话被血月的光芒淹没,身体化作无数灰烬,飘向林婉儿手中。而此时,李承道腰间的桃木剑突然绽放出耀眼的金光,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也随着金光浮现——原来他的同门师兄,正是当年参与祭祀的主谋之一。
“快走!邪器要暴走了!”李承道抓住林婉儿。整个火葬场开始剧烈震动,祭台处升起巨大的黑色旋涡,将所有邪器和黑影吸了进去。林婉儿在旋涡中看到母亲的微笑,还有父亲最后不舍的眼神。她将手中的灰烬洒向漩涡,大喊:“该结束了!”
桃木剑与桃木簪的光芒在空中交汇,形成巨大的镇邪阵。黑色旋涡发出不甘的怒吼,却在光芒中渐渐缩小。周德海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血水渗入地底。当最后一丝邪雾消散时,血月褪去血色,朝阳刺破云层,照在清河镇的土地上。
李承道望着满目疮痍的火葬场,从怀中掏出半块莲花玉佩,与在暗室找到的另一半合二为一。玉佩发出温润的光芒,映出林婉儿泪流满面的脸。远处,赵瘸子的身影渐渐透明,他对着林婉儿露出欣慰的笑容,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晨光中。
“走吧。”李承道拍了拍林婉儿肩膀,“有些真相,是该让它们入土了。”两人转身离开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火葬场废墟的焦土中,一株莲花悄然破土而出,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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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薄雾,在火葬场焦黑的瓦砾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李承道握着合二为一的莲花玉佩,感受着玉身传来的温热——这与二十年前那场大火中灼痛他左眼的温度截然不同,温润中带着慈悲的力量。林婉儿跪在新翻的泥土前,将父亲化作的灰烬与母亲的银镯一同埋下,发间桃木簪的流光已尽数隐去,只余淡淡的朱砂纹路。
“原来您一直在找的莲花玉佩,早就和真相埋在了这里。”林婉儿声音发颤。李承道望着玉佩上若隐若现的卦象,二十年前的记忆终于拼凑完整:当年他的师兄为追求邪术力量,勾结周德海等人,利用火葬场的怨气炼制邪器。那场烧死同门的大火,实则是为了灭口。而林婉儿的父母,正是拼死保护年幼的她才惨遭毒手。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原本插在废墟中的铁钳、火钩等邪器纷纷悬浮,表面缠绕的黑气如活物般扭动。李承道猛地将林婉儿护在身后,桃木剑嗡鸣着泛起金光:“不对劲,邪器虽已被镇住,但这股力量...”
“因为有人不想让真相永远沉睡。”沙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赵瘸子的身影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左腿不再残缺,身上穿着二十三年前的火葬场工服。他的目光落在林婉儿身上,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孩子,当年你母亲把你藏进焚尸炉时,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
林婉儿浑身一震,记忆深处的画面骤然清晰——那个暴雨夜,母亲将她塞进滚烫的焚尸炉夹层,转身前塞给她半块玉佩,说“去找龙虎山的李道长”。而炉门外,赵瘸子瘸着腿引开黑影人的画面,此刻如电影般在脑海回放。
“可您为什么现在才...”林婉儿哽咽着问。赵瘸子苦笑,伸手触碰悬浮的邪器,黑气竟在他指尖消散:“我早就是被困在这的一缕残魂了。当年大火后,我本想说出真相,却被邪器控制,成了帮凶。直到你们来了,我才...”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开始透明化。
突然,所有邪器爆发出刺目黑光,在空中组成巨大的人脸——是周德海扭曲的面容。“想就这么结束?”他的声音震得耳膜生疼,“二十三年前我们就说过,要让清河镇的人永远活在恐惧里!”黑光中,无数黑影人从地底钻出,黑袍下伸出的不再是铁钳,而是燃烧着的锁链。
李承道将玉佩按在桃木剑上,剑身瞬间绽放出莲花状的光芒:“当年师兄用镇邪术助纣为虐,今天我就用这招送你们归位!”他掐诀念咒,地面浮现出巨大的八卦阵,与林婉儿发间桃木簪的力量遥相呼应。林婉儿只觉一股热流涌入经脉,记忆深处母亲教她的口诀脱口而出:“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爆发出耀眼的白光。黑影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黑袍如飞蛾扑火般燃烧;周德海的虚影在光芒中扭曲变形,露出背后被邪器反噬的森森白骨。赵瘸子的残魂化作流光,冲进混乱的战场,缠住试图逃走的黑影:“该还债了!”
混战中,林婉儿突然发现所有邪器的中心,有个婴儿襁褓大小的黑洞。那里传来熟悉的心跳声,像是母亲的怀抱。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桃木簪自动飞向黑洞,发出清脆的凤鸣。李承道瞳孔骤缩——二十年前,他在师兄书房见过同样的图腾,那是记载着邪器核心的《幽冥炼魂术》。
“婉儿,别靠近!那是...”李承道的警告被剧烈的爆炸声淹没。林婉儿却在触碰到黑洞的瞬间,看到了二十三年前的完整真相:父亲被邪器侵蚀的过程,母亲将她藏起时咬破手指在焚尸炉画下的镇邪符,还有赵瘸子瘸腿的真正原因——为了给她争取逃生时间,被黑影人斩断了左腿。
“我不会让你们再害人了!”林婉儿含泪怒吼。她的身体开始发光,与桃木簪、莲花玉佩的力量融为一体。黑洞发出不甘的尖啸,所有邪器在强光中寸寸碎裂。周德海的虚影最后挣扎着扑向李承道,却被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拦下——那是林婉儿记忆中的母亲,手中握着半块玉佩,与她的玉佩合二为一。
“师兄,你终究还是执迷不悟。”李承道望着化作飞灰的周德海,语气中满是悲凉。他的左眼隐隐作痛,二十年前的伤疤竟在金光中开始愈合。赵瘸子的残魂飘到林婉儿身边,化作点点星光:“孩子,你父母会为你骄傲的。”
当最后一丝黑气消散,清河镇的天空彻底放晴。李承道和林婉儿站在新立的石碑前,碑上刻着二十三条无辜者的名字。林婉儿将莲花玉佩埋在碑下,转头对师父笑道:“我们继续游方吧,就像您说的,这世上还有很多地方需要...”
她的话被远处传来的铃铛声打断。一个身着道袍的少年骑着青牛缓缓走来,腰间挂着的铃铛与林婉儿的一模一样。少年摘下斗笠,露出与赵瘸子年轻时七分相似的面容:“李道长,龙虎山有急信。”
李承道接过信笺,上面的朱砂字迹尚未干透。他望向苍梧山巅新生的莲花,将桃木剑背在身后:“走吧,新的故事要开始了。”林婉儿最后看了眼石碑,发间桃木簪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远处传来的晨钟。
山风掠过火葬场废墟,焦土中钻出嫩绿的新芽。没人注意到,在那些新芽间,偶尔会闪过莲花状的光斑,如同守护者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这片重生的土地。而在清河镇的传说里,每当月圆之夜,人们总能听见铁链拖拽的声音——但那不再是诅咒,而是二十三个冤魂终于得以安息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