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撑死胆大的!
仿佛是为了亲眼见证江昭阳的话语。
就在这时,几个身着鲜艳运动服、戴着护膝的少女,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堤顶俯冲而下。
她们的笑声与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彩色辫梢在风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弧线,宛如彩虹般绚烂。
她们身后,几位老人正在慢跑道上健步如飞,有个老汉忽然停下。
他对着江昭阳拼命挥手——是去年转移时死活不肯离开老屋的周大爷,如今他晨练的路线正好能俯瞰整片河滩。
“江镇长!”周大爷的塑胶底布鞋在地上踏出轻响,“昨天我孙子在科普馆当志愿者,回来说咱这堤坝能防百年一遇的洪水?”
“这是真的吗?”
老人粗糙的手掌比画着,惊起一只蓝翅蜻蜓。
“哦,周大爷,这个嘛……”江昭阳微笑着,“杨总说五十年一遇的没问题。”
河风忽然转急,携来上游湿润的水汽。
江昭阳眯起眼。
他的思绪不禁飘回了去年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泡发的抢险沙袋、抢险队员们疲惫的身影、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那些画面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而现在,生态护坡上的狼尾草在风中翻起浪花,宛如绿色的海洋。
堤内睡莲正在池塘中绽放。
两岸林立的柳树竖起一道坚实的屏障。
江昭阳看着嬉闹的孩童被家长牵着手走向高处。
他忽然注意到柳树林里闪过一抹橘色——那只胖乎乎的流浪猫正蹲在传感器支架上,金瞳倒映着江心翻滚的浪花。
巡查完毕后,江昭阳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他的摩托车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他跨上这辆摩托车,启动了引擎,轰鸣声在清晨显得格外响亮。
摩托车向着镇机关疾驰而去。
不久,镇机关的大院映入眼帘,江昭阳将摩托车稳稳地停靠在划定的停车位上。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朝办公楼走去。
刚踏上楼梯,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个妩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镇长,你痊愈了?我正寻思着去看你呢!”
江昭阳抬头一看,原来是夏蓓莉。
她正微笑着,眼神中满是关切。
江昭阳摆了一下手,“用不着。”
接着,江昭阳问道:“林书记在办公室吗?”
夏蓓莉闻言,嘴角轻轻一扬,朝会议室的方向努了努嘴,“哦,林书记现在不在办公室,他正在会议室开会呢。”
“党委会?”
“不,是党政班子联席会议。”
“好!”
本来想往林维泉办公室去的江昭阳改变了计划,往会议室而去。
这一类会议,作为常务副镇长,他是必须参加的。
他来到了会议室门口。
门没有严实。
江昭阳握住会议室铜制门把手的瞬间,指尖触到一层薄汗。
三伏天的溽热顺着走廊爬进来。
白衬衫黏在后背上,像贴着块刚出锅的年糕。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笑声混在一起。
接着他听到有人在说一个笑话。
“有个城市的堤坝年年修,年年不牢固。市民们抱怨:‘这堤坝简直是减肥达人,怎么补都补不胖,每次洪水一来就原形毕露!’”
这是王栩的声音。
这个笑话显然戳中了在场所有人的笑点,会议室里的笑声更加响亮。
江昭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汛期,那是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暴雨夜。
天空如同被撕裂了一般,倾盆大雨如注而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和划破夜空的闪电,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江水在暴雨的肆虐下迅速上涨,汹涌澎湃,仿佛一头猛兽般企图冲破束缚,离堤顶仅剩下半米距离。
在那防汛灯刺眼的白光映照下,五十多个机动抢险队员和村民们正奋力地扛着沉重的沙袋,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艰难跋涉。
他们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每一步都踏出了深深的泥印,汗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浸湿了衣衫,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
突然,一个瘦弱的身影踉跄了一下,重重地摔在了泥坑里,那是村里的一名中学生。
他的眼镜在撞击下瞬间碎裂,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镜框挂在脸上,显得格外狼狈。
那孩子抹着满脸泥水说:“江主任,咱们这坝子真要塌了可咋办?”
这时,一个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那是唐杰在说话。
他满脸不屑与嘲讽:“要说这修堤坝啊,就跟小姑娘抹粉似的。”
唐杰的声音带着烟酒浸润的沙哑,“粉扑得再厚,下场雨就现原形。”
“咱们这些钱花得值不值?”
唐杰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有人附和道:“是啊,要我说,还不如省下这些钱给机关食堂添几个硬菜,让大家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干活嘛!”
这话一出,又引来一阵更加肆意的笑声。
木椅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吱呀声。
“唐镇长这话在理。”王栩接过话茬。
他轻轻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他的话音传了出来,“我们这儿呀,什么洪水肆虐,对我们来说,都不过是匆匆过客。”
“就拿去年那场水灾来说,号称是几十年一遇的大洪水,来势汹汹,可结果呢?”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见众人皆凝神倾听,才继续说道,“那又怎么样?”
“洪水一来,反而给了我们一个立功受奖的大好机会,更为我们争取到了灾区补贴。”
“百姓的损失,往往就靠那么一张嘴巴去说。”
“会叫的孩子有奶吃,灾害损失的评估还不任由他们说?至于最终得了多少实惠,嘿,那可真是各有各的叫法。”
“撑死胆大的!”
“有人说,水灾一来,马上发财!这话听起来荒诞不经,但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
“有些人啊,还真就盼着水灾呢。”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显然,王栩的话触动了不少人内心深处的敏感神经。
他视而不见,继续讲道:“就拿去年那场洪水来说吧,青龙桥村得了一个受灾的名号。”
“表面上看是受了损失,可实际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