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尾声

第366章 尾声

第366章尾声

未央宫之变那年冬天,顾濯因再起晨昏钟声缘故,为天地所见而被迫陷入道化的境地中。

那是曾经的他所不愿接受的变化。

为何拒绝?

这其实是一个不需要去探讨的问题,又或者说接受才是值得诧异的,因为道化的最终结果必然是自我意志在漫长时光的推移中消逝。

何以今天的他却决意道化?

这世间万物无法不为此而意外。

“我不喜欢你们给出的提议,为世人决定的道路,以及所谓的静穆之美,因此我决定要改变这一切,那这就是我该做出的选择。”

“做出这个选择并不困难。”

顾濯的声音很温和,就像是这场淅沥着的春雨:“这是我的心意所向。”

他笑了起来,任由雨水流淌在脸颊上,有种嫩芽新发的鲜活劲儿,无雨逝天地青之哀。

“这其实是很不公平,又或者说很没道理的一件事,毕竟人间的确有因此而毁灭的可能,而在踏上这条道路之前,绝大多数人……应该说只有屈指可数的寥寥几人知晓这件事情的存在,而且仅仅是知晓,无法反对我的决定。”

“但要是像我这样的人,都不愿意来做决定,还能有谁来呢?”

“至于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和责任,还有那些随之而来的罪,自然也是由我来承担。”

“神明和圣人总是这种角色,很合理。”

“最差的结果无非是死。”

“而且……”

顾濯微笑说道:“这件事真的很有意义,更有意思,不是吗?”

天地万物以肃然沉默回应。

雨依旧在下,风未曾疲倦停歇。

远山与天穹同青,多妩媚。

料人间见他应如是。

未央宫前一片沉默,彷如孤山深处那座无人照看的坟墓,墓上青痕已浓,苍翠欲滴。

然后某刻,那一颗雨珠落在碑上,就此粉身碎骨。

世人忽然生出一种无法言语的轻微明悟感,依循着这种没入神魂最深处的微凉意味,人们不再囿于天南地北与东西寒暑,皆抬头望向上方,渐陷惘然中,不得其解。

唯有极少数真正接近天穹的修行者,比如余笙和裴今歌,又或者与顾濯相近的人,比如林挽衣和楚珺,隐隐知晓此间有何事发生。

余笙沉默不语。

林挽衣轻声祝福。

裴今歌挑了挑眉。

楚珺怅然若失,心有空荡。

时间或许会因为人的意志而停滞,但从未有过逆流折返的时刻,此刻亦然。

风停时。

满天雨在,斯人已去。

……

……

这是一种超越文字所能形容的境界。

整片大陆,不,这个世界都在顾濯的意志之下。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哪怕是步入登仙境的巅峰时刻,与现在也有着无法描述的客观差距。

他直觉纵是身成荒原群山上苍唯有登仙者能见的渊岱也远不如此刻的自己。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为了得出答案,他开始进行观察。

世界不是平整的,大地上起起伏伏的曲线勾勒出温柔与肃冷。

人在其中,渺若沧海一粟。

顾濯的目光降临在东海。

一场暴风雨自然散去。

阳光重临大地。

春暖,花开在面朝大海的长乐庵姑娘们的眼中,带来惊喜的雀跃声,叽叽喳喳,很动听。

下一刻,他的视线来到荒原,找到那座位于群山深处的桃源。

湖水荡漾着蓝天的白云,年老的荒人们坐在湖畔,似乎在思考今晚吃什么,这个人类有史以来最简单也最困难的选择题。

便在这时候,有数百只螃蟹爬入荒人眼中,每一只都在肉眼可见地长大,在春天里活出秋日的肥美。

在荒人为神明的到来而下跪前,顾濯已经离开。

这一次他是飞着的。

与御剑飞行不同,更非道法,如今的他就是一阵风。

风来风去,瞬息万里。

不再被凡尘躯壳所束缚的此刻,他似乎拥有着无限的自由,世间最宏伟的山峦中的缝隙回荡着他的身影,万丈深海的暗流涌动是他留下的足印,玄都之上有桃花落,落在余笙的鬓发间。

逍遥游。

大抵如此。

……

……

顾濯的身影出现在桃花树下。

花落如雨,余笙衣袂微湿。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就像苍山终年如旧的风雪,不曾因为顾濯突如其来的出现而生有波澜。

她轻声问道:“假如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吗?”

顾濯想了想,说道:“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余笙没有再说什么。

她认真地抱住自己的丈夫,在片刻后松开双手,为他整齐衣襟,理好乱发。

她如此沉默着,不进行哪怕一句的嘱咐,与要求。

这便是温柔。

“去吧。”

余笙认真说道,别过头,不再看。

顾濯用鼻音嗯了一声。

下一刻,他从余笙眼中消失,去到她的世界中。

……

……

苍山风雪依然在。

千万年来,在修行者的认知当中,道场是通往羽化的必经之路。

唯有以大神通成就道场,方能在修行路上走到最后。

这已成铁律。

道场是修行者的世界。

然而当顾濯到来后,他并未遭受到任何来自这座道场的敌意。

这是因为余笙吗?

带着这个暂未解开的疑问,顾濯在片刻的思索后,去到另外一座道场。

这座道场是如此的纯白,炽热,每一个角落里都被光明所占据着。

赵启抬起头,望向无端而至的客人,认真行礼问道:“这还是登仙境吗?”

顾濯说道:“不是了。”

赵启诚挚问道:“这是什么呢?”

顾濯笑了笑,说道:“我不怎么擅长起名,改天想到再告诉你。”

赵启愕然。

顾濯望向这道场,视线深入那千千万万道炽热如自骄阳来的光芒中,在片刻安静后有所悟。

于是他离开,在下一息到来前再临荒原。

现在的他越来越熟悉这个世界,意志似朝阳仿夜色,时时刻刻笼罩穹苍四野。

仿佛他已拥人间入怀。

那座孤山已不再上下皆白。

去年一剑过后,群山就此二分,有了颜色。

孤山是那一剑的终点所在。

上白下黑,分明不二。

顾濯站在孤山崖畔,俯瞰苍茫大地,说道:“我之前一直没想明白,假如你们想要让这世界以静穆的姿态长久下去,为什么要让人类踏上修行路?”

“你现在明白了。”

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平平淡淡,清清冷冷。

顾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修行是一个开花结果的过程,纵使其中有千万朵花未开就凋零,但其中总归有那么几朵与众不同的,而那就是羽化。”

“羽化的前提是炼就道场。”

他平静说道:“故而修行者终其一生都在追寻此物却不知这也是你们所追求的。”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静穆不是永恒的死寂,我们要的不是一个静水般的世界,因为那最终的结局同样是毁灭。”

“为有源头活水来。”

“是的,你的判断是对的,这就是人类存在的最大意义以及特别之处。”

顾濯有些感慨。

然后他望向那些活在春天的荒人身上,安静片刻后,说道:“荒人则是你们的一次尝试。”

“我们必须要考虑风险。”这道声音如此的理智,不掺杂半点情绪:“很遗憾的是,荒人至今未能踏出羽化的那一步。”

话里是遗憾,顾濯却听不出分毫。

他想了想,说道:“就算没有我的出现,你们也会让渊岱死去。”

这个推断被干净利落地承认了。

顾濯继续说道:“以此相看,你们不可能一厢情愿地断定我愿意接受。”

天地以无言沉默而默认。

顾濯很是感慨,说道:“原来我是你们所能接受的最大公约数。”

有风不解而来:“最后那五个字是什么意思?”

顾濯没有正面回答。

“在这场谈话中,在过去的闲聊中,你们始终是你们,这一点从未变过。既然带着一个们字,分歧的存在不可避免,哪怕你们都愿意将如今这种静穆长久地持续下去,但这不代表你们完全没有别样的念想,或激进,或保守的念想。”

“这体现在我绝大多数时候得到的善意,以及我身处荒原时所遭遇的敌意,然而很有意思的是,给予我的那些敌意却总是披着一件衣衫,不愿与善意那般堂而皇之。”

“最初的我以为这是渊岱的意思,毕竟他有足够充分杀死我的理由,但事实并非如此。”

话止于此,原因当然是再说下去就要变得难听了。

何必呢?

顾濯看着那些遭受了数千年苦难的荒人,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万物的声音再次到来。

“事实正如你所想那般。”

“如果非要存在这么一个人类,我们想不出有谁比你更好,更合适。”

“不能错过。”

“这应该就是你说的最大公约数。”

谈话在此结束。

一切都已明了。

假如这个静穆世界终将沦为过去,要在春天里生长出嫩芽与外世相遇。

那么。

它们只愿掌舵者是顾濯。

谁让他曾见过那些壮阔景色?

在这时候,顾濯听到了一句话。

“你要怎么称呼这个决定?”

“破茧而出?”

“这会不会太普通了些?”

“那就……叫再创世纪吧。”

……

……

顾濯身前再无反对者。

如今的他,也许不再能用人来形容,神明二字成为贴切的形容。

人世间再没有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只要他愿意,世界也能平整。

他的理智与情感依旧真实地存在着,没有被随之而来的浩大的孤寂淹没,清醒如旧。

他静静地俯瞰人间,根据记忆中的那些事物开始推演与计算,思考如何才能踏出那一步。

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

更麻烦的是,想要得到一个准确可靠的结果,那就不能让计算停留在纸面上,必须要落实。

如何落实?

最先要的当然是往前踏出第一步。

谁有资格踏出这人世间最为重要的第一步?

在顾濯已然合道的当下。

……

……

未央宫前的那场春雨早已停歇。

这是九天后的人间。

白皇帝走了,白浪行坐在那个位置上了,秦国上下正披麻。

人们沉溺在真实的哀恸中,但其中也有人忧心忡忡。

这些人不仅是秦国的官员们,还是那些与顾濯有着关系的人。

在那天,顾濯于无数道视线中随风消逝。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踏入了一种怎样的境界中。

在事实被确定下来前,当然没有人敢对林挽衣和楚珺做任何决定,她们甚至得到了超乎规格的待遇。

两人自然无所谓这些事情,林挽衣只对朝廷提了一个要求,便是不让皇后立墓。

这当然是不合规矩的,然而大势在前之余……白浪行也十分乐意看到这件事的发生。

林挽衣带着自己娘亲留下的些许痕迹,就此离开神都。

她最终去到那间名字叫做甘叶的寺庙里,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因心有所感缘故,她蛮不讲理地为这间寺庙换上新的名字,从甘叶成为感业。

楚珺不解,问其所以然。

林挽衣平静说道:“当然不是迁怒这寺养出我的娘亲,只是我总在想,要是母亲她能更真切地感受到禅宗所言的业障,也许就不会为自己带来这样一个结局了。”

楚珺诚实说道:“我只觉得这名字比较好听。”

……

……

楚珺也有自己烦恼的事情。

师父不知所踪,而她作为顾濯唯一活着的弟子,便也成了道门的继承者。

伴随着白皇帝的死去,道门中那些老人曾经拥有的念想死灰复燃,而楚珺承载着这一切。

无论她去到哪里,都会有遗老来到她的身前,或是痛哭流涕,或是慷慨陈词,或是苦心规劝,求的当然是楚珺振臂高呼,再让道门与帝国共天下。

楚珺无此念想。

是的,多年以前那场夏祭时候的她,心中抱着的都是振兴道门的念想。

千帆过尽后的今天,她的想法随之而改变。

山上人就该在山上待着,何苦惦记山下?

最重要的是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共天下,治人间。

千年的帝国也会因为一位君主的逝去而骤然崩塌衰落,道门又如何能例外?

莫向外求。

就在楚珺准备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谢应怜来了。

她笑吟吟地接过话头,要为自己的好朋友担起那份责任。

那位道门遗老本不愿意,直到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话。

“我是顾濯的人。”

“如今他已然离去,理应由我执一,以为天下牧。”

“楚珺?你这是妄图让道主的关门弟子去沾惹世俗尘埃吗?你到底是道门的遗老,还是从禅宗过来的内鬼,大秦派来的细作?”

道门遗老面色数次剧变,最终还是不敢反驳这句话,见楚珺没有反对,唯有点头同意。

多年以后,道教因此而生,尊谢应怜为主,理世俗一切事。

……

……

裴今歌对这一切毫无兴趣可言。

准确地说,她正在面对人生中最大的难题。

余笙静静地看着她,眼眸忽似湖水生波,说道:“我记得你在白帝山上说过,你不喜欢他。”

裴今歌很局促,很尴尬,很不好意思。

哪怕她对此早已做过许多准备,然而在事情真正到来的这一刻,还是迎来了极为沉重的心理压力。

余笙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我不讨厌你。”

裴今歌心想这也不是喜欢的意思吧?

余笙有些意外,奇怪地看着她,说道:“原来你比我设想中的还要更喜欢他。”

裴今歌恼了,心想你怎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的?

余笙微笑说道:“就这样吧。”

裴今歌怔住了。

长时间的安静过后,她望向神色散淡的余笙,认真问道:“为什么?”

余笙说道:“人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说着话,她如往常那般随意地走出门去,开始散步。

裴今歌还是不解,目光追着她的背影,说道:“我还是想要知道?”

余笙没有停步,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子挺好的。”

裴今歌问道:“你要去哪?”

余笙不回头说道:“今天是他的忌日,我得去给他扫墓,倒杯酒。”

……

……

白瀛洲死去已有三春。

人间并未因此生出大混乱,秩序依然在。

顾濯还在忙。

他正在忙碌的是从未有过的壮举,哪怕不去追求准确性,过程仍旧无比艰辛。

在某些特殊方面,就连计算都做不到,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

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流逝。

顾濯是神明,更是人。

因此他也会有情绪,疲倦和烦躁在所难免。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是让世间多出一片崭新的沙滩,赤着双脚踩在细软的银沙上,牵起余笙的手,并肩而行至日落黄昏。

两人其实没有什么话说,也不需要说太多的话。

余笙是一个很擅长倾听的人,

裴今歌却不然。

她和顾濯总是彻夜长谈,与之相伴的是凉到发酸的茶,关于修行的话语在烛火间无休来回。

所有的这些话语都被在旁的楚珺认真抄录下来。

少女似乎是准备将此编撰成书。

至于林挽衣?

她始终走在自己的路上,修剑。

走过那千山万山,千伞万伞,在檐下听冷雨。

闲时,闷时,林挽衣横剑膝上为琴。

指落如弦动,与雨声相和。

剑曲凛然。

曲终时,人未散。

林挽衣偏过头,见顾濯为他鼓掌,总如那年初见时。

但她不会也再没有说过当年的话,只是轻轻地温柔地抱抱他,然后说改天再有新曲你记得要来听。

……

……

第二十二年后的人间,夏至亦夏祭。

夏祭演变成为一个轮流坐庄的过程,再也不是大秦的一家之言,而今年恰好就在玄都——上一届是在是无垢僧的元垢寺中。

正值盛事,神都不复烦嚣。

玄都清冷成历史。

无数张年轻的面孔在这座道门圣地中涌动着,少年少女兴高采烈地访观问道,在道殿中虔诚祈祷希望修行及一切事都得以顺利。

道门的老人们当然不习惯这种热闹,对此颇有微词,奈何谢应怜从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

唯一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此间仍有一处清净地。

这般想着,很多人的目光离开那些殿宇,去往某座山峰中,眼神里都是憧憬。

云笼孤峰,不为世人所见。

那是道主的清修地。

余笙闭着眼,躺在殿内窗畔的那张竹椅上,于午后高眠。

裴今歌在旁边泡着茶。

林挽衣没有开宗立派的心思,自然无心身外事,与顾濯谈着剑理。

不久后,谢应怜都来了。

后者很自然地来到裴今歌的身旁,摘下束发的华贵冠冕,揉着发酸的脖子,开始辱骂自己遇到的那些愚蠢白痴事儿,叨叨絮絮地把道殿的娴静气氛给撕碎,却不招惹人烦。

大家都听得很开心。

毕竟,除却谢应怜都不是爱说话的人。

某刻,林挽衣注意到一个问题。

“楚珺呢?她不该和你一起过来吗?”

“不知道去哪了,是不是无垢僧又找她切磋,走不开了?不对啊,小和尚这次就没有出门吧……”

声音落处,道殿忽而安静。

余笙睁开双眼,望向窗外天空,心想你终于找到那个解法了吗?

裴今歌心想怎会是你徒弟?

林挽衣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谢应怜依旧不习惯沉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道:“当然是因为楚珺是他唯一的衣钵传人啊,而你们只不过是她的妻子。”

余笙理都不理,裴今歌置若罔闻。

林挽衣不是她们。

十七岁那年的她做不到平静以待,如今的她依然不行,面无表情问道:“那你又算是什么?”

谢应怜耸了耸肩,一脸理所当然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但总之,我的确是他的人。”

……

……

水面飘荡着炙热的雾气,四周山峦起伏,不见人烟,积满冰雪。

这分明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温泉。

一道惬意的喟叹声从顾濯唇间响起。

楚珺递来一壶酒。

酒已冻彻,口感极好,凛冽入喉。

顾濯很喜欢,偏过头望向坐在温泉旁的楚珺,见她赤足拍水。

“这是当年那座温泉。”

“我记得。”

楚珺语气格外认真。

她就是这么个人,否则当年又怎敢当年质问疑似道主的顾濯呢?

顾濯说道:“我是从这时候开始把你视作为弟子的。”

楚珺嗯了一声。

顾濯眼神温和地看着她,轻声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弃这个身份。”

楚珺沉默了很长时间,因为不解。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说道:“我愿意。”

顾濯微微一怔,问道:“愿意?”

楚珺神情微惘说道:“要不然呢?”

顾濯忽然发现有些不妥,说道:“你以为是什么?”

楚珺蹙眉,神色微冷地看着他,心想你这是要羞辱我吗?

顾濯终于懂了。

楚珺也懂了,强自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如果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顾濯笑着说道:“就是你的意思。”

楚珺哪里会愿意接受这句话,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最初的意思呢?”

顾濯敛去笑意,认真问道:“你愿意替我踏出那一步吗?”

楚珺惘然,说道:“为什么是我呢?”

“谁让你师兄死了呢?”

顾濯的解释很清楚,很明了。

楚珺答应了。

顾濯问道:“为什么?”

楚珺想了想,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微笑说道:“谁让我是储君呢?”

顾濯无言以对。

……

……

当楚珺再睁开眼时,湛清天穹已然不复存在。

目之所及,唯有无垠的孤寂漆黑。

这就是世界外的世界吗?她想。

楚珺醒过神来,回头望去,空无一物。

她陡然生出极大的恐惧,道心不复宁静。

就在这时,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为她带走那些来自于生死间的大恐怖。

楚珺开始往前。

事实上,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前进,因为这里似乎没有方向可言。

没过多久,忽有一件长条状的事物出现在她眼中。

楚珺下意识去握住,却在触及的瞬间,致使其化作飞灰,不复存在。

但她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易水第四祖师留下的那把剑。

“这……是什么地方?”

楚珺无法掩饰声音里的颤抖。

“一座名为宇宙的坟墓。”

顾濯望向那些熄灭的星辰,感慨万千。

楚珺沉默了会儿,问道:“难道我们是错的吗?”

“可是……”

顾濯伸出手,指着无限遥远的那一处,最后说道:“那里不正有一朵与我们相似的花正在盛开吗?”

(全文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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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道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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