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燕香梅,天南地北吐清香

第15章 燕香梅,天南地北吐清香

燕香梅,江苏徐州人,现年48岁,毕业于南京地质学校。中等个子,精瘦、小巧,上穿白衬衣,下着黄布裤。披发齐耳,漂亮的圆脸盘,白边框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闪烁出聪慧与灵性。1984年9月28日上午,她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我是1956年毕业于南京地质学校,因我的家庭成分好,被分配到地质部华东地质局,当时,我的同学有分配到西北、新疆的,有分配到东北、黑龙江的。我好羡慕他们。把我分到内地,我很生气,觉得太近了,没志气,没出息,被人看不起。我到华东地质局报到时,要求把我分的单位和地方越远越好。于是华东地质局把我分到福建办事处。和我一起分来的还有贺俊玲,当时的福建地矿战线有11个地质队,就我和贺俊玲两个女同志,她比我年长一点,我叫她贺大姐。贺俊玲很泼辣,一年四季穿一套旧衣服,总是自己动手测量,民工以为我俩是测绘工。我虽然没有她泼辣,但我生性好动,很喜欢野外工作,东奔西走,天南地北,四海为家,充满了活力。每到一地勘查,我们就住到老乡家里,或是住到学校。每天中午在野外吃饭,自带馒头为主,我身体很好,适应这种生活。

我从1958年开始搞勘探,那时十几个勘探分队,技术负责都是大专,我是中专生,只能做一般的勘探工,本科生陈天祥是大队技术负责兼队长。本科生王坤是副队长,后升任总工程师,已调河南省地矿局任职。我们找矿主要是在龙岩连城、长汀一带,1961年调到漳平,1964年调到贵州六盘水矿区,主要是查找煤矿。1966年全国进入“文化大革命”运动中,贵州地矿部门停产一年多。我所在的地质队打派仗,还打死了两个人。当时我正好生了第一个小孩,没有参加任何派别活动,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我爱人叫李京城,现为资料处处长,当年我和他走到一起,是贺俊玲大姐介绍的。我家是徐州乡下的。我爱人是天津城里的。同事们开玩笑说我俩是城乡结合。1968年复工,我的孩子也到了断奶的时候,就送到家属基地,每个月缴20元生活费。孩子稍大点了,就把他锁在家里,给放一些吃的东西,由他自已处理。孩子有时也从窗子里跑出来。我就把窗子锁起来。我生了第二个小孩,妹妹给我带到一岁,就送回老家。老李的妈妈去世了,他也回不去,就只好我回去。第二个小孩是我妈妈带大的。我的第三个小孩是我自己带大的,我在外面跑,上午去钻机,中午回来,住在一个铁匠铺,就把小孩托付铁匠铺里的老奶奶给我关照一下,哪料惹得满身是虱子,我又不敢吭声。后来,我就把小孩背上山,从住处到钻机,要翻过一座高山,半小时。进山打钻,要把汽车撤掉,一件一件地搬进山。我爱人搬东西进山,手压断骨了。我背孩子的背袋是自己用棕绳编的,叫“背扇”。一日三餐都在食堂吃饭。如今,我的大女孩22岁,在龙岩钻探队搞统计。二女孩是大学生,在南京医药学院。她不愿搞地质。第三个是男孩,他很想搞地质,正在读高中。直到现在,野外队员最头痛的依然是孩子的管理和上学问题,因为爸爸妈妈经常转移,根本顾不上带孩子,也无法让孩子固定在一所学校上学。地质人都很注重培养孩子读书。孩子的学习成绩考得好,全家高兴。考得不好,全家愁云笼罩。地质工作人员结婚都很晚。孩子进不了重点中学,考大学就没有希望。孩子升重点中学,还得开后门。地质工作者手中没有人权物权,搞不了交换,没有关系,无后门可开,只好每天夜里辅导孩子学习。我们的孩子都很好管,不讨东西吃,不讨衣服穿,给他一元钱,女孩子花不完,还存起来,爸爸妈妈没钱时,还向孩子借钱用。我现在是地质工资十级,每月84.50元。相当于行政十八级。李京城是地质工资九级,每月105元。我俩个别时候开支大了,等不到发工资就花光了,也曾经向孩子开口借钱。

过去,女孩子招工到地质,大都是当驾驶员。现在不同了,大多都被安排在最好的工种绘图员、化验工等。像这些女孩子一般不找地质人,更不会找钻探工人。她们都在外单位找,找的是大学生、中专生。我局每年分配200多个大学、中专生,安排到野外工作的多数是男的,女的极少,女的大多安排在室内工作,也有极个别岗位是男的。所以钻机上的男员工,找对象很困难。地质人与地质人结婚的,只有我们那一代人中才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搞地质的很多女同志都改行了,我不愿意离开地质战线。我爱人胃出血,今年三月份开刀做手术。搞地质的人,95%以上都有胃病。尽管如此,他也不主张我离开地质战线。他说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要坚持走到底。地质工作总要人来干。不然矿产哪里来。我们夫妻有共同语言。我非常感谢贺俊玲大姐给我介绍了这样一位志同道合的伴侣。搞地质工作的人,很少喝酒抽烟。特别是那些高级工程师、工程师,都不喝酒、不抽烟,都不打扑克牌、下象棋。我爱人李京城就是这样的人。他工作回到家,买菜做饭,占用很多时间。食堂办得不好。为了孩子的身体,不得不自己做饭。

我跟贺大姐在一起工作,从她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她特别能吃苦,又特别好学,技术水平高。后来,她调大队工作,我仍在分队工作。她是天津人,个子比较高,身材1.68米左右,为人很热情,开朗,爱讲,把我当作小妹妹。“文化大革命”中,她下去劳动,很能吃苦。令我痛心的是她去世得太早了。本来,她去世前组织上已决定调她到地矿陈列馆当馆长,就在搬家前,晚上洗衣服,凌晨两点多还没歇,突然心脏病发作,七点才被发现,晚了,已经去世了。她晋了工程师,女儿已订婚,分配了宿舍。她与谭启芳相恋很晚,夫妻俩感情很深。贺大姐的弟弟,是一个副总工程师,对母亲很孝顺,但是弟媳对母亲不好。谭启芳对岳母很好。贺大姐去世后,他一如既往。谭启芳既当爹又当妈,生活得十分不易。岳母不愿意给他加重负担,主动要回老家去。谭启芳再三挽留,他不想让岳母看内弟媳的脸色。当贺俊玲去世两年之后,有好心人给谭启芳牵线续娶时,他三个儿女坚决反对,声称如果爸爸续娶,他们姊妹三人不仅没有了妈妈,也等于没有了爸爸。说是天下最毒后母心。后母肯定会虐待她们。姥姥却耐心地做外孙女外孙子的工作,主张女婿续弦。姥姥80多岁了,是个文化素养很深,特别善解人意,思想很开通的长者。她读了很多古诗文,经常吟诗作文,女儿去世后,思念极深,为此写了很多怀念女儿的诗,以下这几首,是其中的代表作,读来催人泪下。

车站忆旧

1982年春日回忆1977年初到苔口车站时的景况,曾几何时变成了伤心往事。

收到召唤信,急促向南奔。

途中儿伴送,车站女迎临。

依傍三年久,突然祸降身,

永别伤心境,天涯零落人。

几欲回故乡,蹉跎秋复春。

自忖无欢迎,忧思问沉沉。

自咏

夜半醒来难入睡,

重重往事扣心扉。

抚养儿女老有靠,

不孝女儿早西归。

儿子虽孝无能力,

送来南国接不回,

深感孤独无寄托,

肺腑话语诉与谁?

于1983年1月

祝他们重归旧好

自古好事多磨难,

旷夫怒妇忧虑多。

互相理解重和睦,

思想搞通又结合。

心绪复杂顾虑多,

表演一场将相和,

再次登门婚约定,

春节前夕渡银河。

于1983年2月

有感

夜读格言:是非皆因强开口,烦恼只为多出头。感慨良多。

历色威颜百度寒,

视长如下不一般。

至多再过三十载,

亲临其境辨酸甜。

准则

从来随遇安,

何论吃与穿。

谨言兼慎行,

尤恐惹人嫌。

思念娇女

1980年10月26日娇女俊玲突发心脏病离世,如同挖我心,剜我肝,断我肠……

温暖团聚三年余,

恍如梦境永别离。

常流不断慈母泪,

悲恨绵绵无限期。

黄泉飘渺在何方?

欲寻无际枉断肠。

尔如有知难瞑目,

抛子离母亦心伤。

姥姥的这些诗,在我们的同事中广为传看,看过的人内心无不受到震撼。一个人的生命并不仅仅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家人,属于社会。珍惜生命比什么都重要。自从贺大姐突发心脏病去世后,给大家敲响了警钟。贺大姐的病如果早发现,早预防,也许不至于此。从她去世的那年开始,单位每两年组织一次体检,及时发现病情,及时治疗。这对安定地质人的心,稳定地质队伍起到了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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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福山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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