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想想有道理,善清把手心揣着的雁喙实收进腰间的荷包里,然后净了手,帮着切切弄弄,「也是,那咱们先做羹吧。」
两人有默契的不提此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待宜卿进来厨房时,羹已制好。
宜卿闻着香甜气味,嘴角漾笑,「这味道叫人闻着肚子饿。」
「今日用的食材弗柔也盛产,所以我特意煮了许多给妹妹们吃,你想吃就吃一些吧,我已把主子的盛好了,其他的分给大家尝尝。」何晴雪笑着端起托盘,「我还不及收好磨子及那盒雁喙实,一会儿再回来收拾,先趁热把羹呈给主子。」
「我来收就好,你快去吧。」宜卿也是笑意满脸。
「我跟你一道走,也该去看看孩子们玩得怎样了,不知有没有让樱儿她们烦心劳神了。」善清神色自若的道。
「好。」宜卿和气的应声。
然后何晴雪便与善清一块儿离开了厨房。
入夜后,沐亚来到善清的房里看孩子,何晴雪也拎着要给孩子们吃的零嘴,大大方方的入内,她与善清如同姊妹众人皆知,又是孩子们的干娘,来串门子倒也合情合理,不至于引人猜臆。
用零嘴打发孩子们自个儿一边玩去,三个大人围坐在桌前。
何晴雪将两只荷包里的红布取出,摊开在桌上,善清则将自己从厨房取来的雁喙实也倒在桌上。
「你瞧瞧,这些雁喙实有什么不一样吗?」善清看着丈夫。
沐亚一眼就认出了荷包的来处,「这两只荷包该是鹫国人所有的吧,何姊儿识得鹫国人?」妻子午后交代他晚上要他替何晴雪看样东西,余的也没多说什么。
「不曾识得。」何晴雪摇头,没想到沐亚还真是不简单,竟能看出荷包的来历。「你怎知道这是鹫国人的东西?」
「他曾去过鹫国,我还记得那时我才刚生下品儿不久。」品儿是善清和沐亚的长子。
「是,我曾去鹫国做买卖,鹅国以鹅为祥,以蛇为厄,百姓时兴以蛇纹装饰衣物,意为以厄挡厄,是为当地风俗。」沐亚解释道。
「那这东西呢?」何晴雪指了指雁喙实。
沐亚就着烛光看了看,再捻起两颗仔细观察,「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太明显的异处,但或许……」他稍一使力,便将两颗雁喙实捏碎了。
只见落回桌面上的碎粒大小不一,那被人送至何晴雪手上的雁喙实碎粒裂得干净,没有细微的粉末,近距离查看,可见碎粒中心隐隐带了抹极淡的青色。
而善清自厨房取来的雁喙实碎粒则破碎得厉害,细微粉未很多,但内里洁白干净。
「这……」何晴雪及善清凑近观察,看出了异样,忙抬头紧盯着沐亚,等一个说法。
沐亚脸色沉重,「稍等一会儿。」他将两只荷包里的雁喙实倒出来,尽数捏开,都一样中心带有极为隐淡的青色。
他接着再把左边从厨房里拿来的也捏开来,只见十余颗中有两颗中心带着淡青,其余的则洁白干净。
沐亚再将洁白的拿起闻了闻,无特殊气味,但仔细的嗅了嗅带着淡青色的,隐约有类似杏子的气味。
「虽不敢十足十的确定,但这中心带着淡青色的,应该不是鬼莲结成的雁喙实,像是鹫国特有的魃花种子。
我在鹫国做买卖时,住的驿舍旁便有大片的野生魃花,时值花期,有花结果,我随口问了驿舍的主人那是何物,他便向我介绍了魃花。」其实他心中有九成把握这内心带青的是魃花种子。
为了解鹫国情势,他曾被宇文日向派往鹫国,以布匹商人的身分住了一段时日,那时期正值魃花盛开,接待他的驿舍主人向他介绍过这奇特的植物之用及禁忌。
何晴雪微蹙眉,「季花?」
见何晴雪及妻子一脸纳闷不解,沐亚以指在桌面上写字,「魃,鬼服也,也指小儿鬼。魃花顾名思义就是小儿鬼花。魃花洁净清雅甚为美丽,所结种子可为药也有毒性,其药性可治成人失眠多梦,却忌婴孩幼童服用,若婴孩幼童误服,轻则伤智,重则须命,是以鹫国人称其为魅花。我大盛能结出雁喙实的鬼莲和鹫国的魃花虽然都以鬼为名,但鬼莲的鬼字是形容茎叶果实上皆密布着可怖利刺,但去除利刺后的鬼莲全株可食,其种仁雁喙实,更是性温滋养的食材及药材,而魃花则是因其毒性只对婴孩幼童有害而得名。」
善清不识字,自是看不懂丈夫在桌面上写了什么,但何晴雪识得,见魃字从鬼,再听完沐亚的解说,立时抓住重点,「那么,在给夫人食用的雁喙实中掺了魃花种子,于夫人无害,却是对夫人腹中之胎有害啰?下的剂量若轻,孩子或许能出生,但极有可能智慧有损,剂量若重一些,或许胎死腹中?」这手法很是阴毒呀。
「不无此种可能,但我毕竟不是大夫,当年教我有关魅花知识的驿舍主人也只是寻常百姓,只说魃花种子能治成人失眠,或许太医会懂得此物……」沐亚话未说完便见何晴雪摇头。
「不对,先不说夫人并无失眠多梦之症,就算为治症而下此药方,方太医为何不言明有将其掺入雁喙实中?
魃花种子外表与雁喙实相似难以辨别,磨粉时又因魅花种子量少且中心色淡,而难以让人察觉,这分明是想借我之手毒害夫人腹中之胎。」何晴雪不以为这魃花种子出现在雁喙实中是为了治病。「有人特地将魃花种子托看门府卫转交于我,却不待我出去见上一面,若不是要陷害我持有此毒物,便是想要示警有人欲毒害夫人腹中之胎。」
沐亚点点头,「两者都有可能。」
「到底是什么人要用如此阴毒的手法谋害夫人腹中之胎?方太医?」善清头一个点名方太医是嫌疑人。
「他是脱不了干系。」何晴雪想起之前玉莲与她说的有关齐暮云的事,「但若传言属实,方太医应该不太可能胆敢对齐暮云下手,毕竟他是领受皇命而来。」
「什么传言?」善清问道。
「有传言夫人本是皇上宠爱的宫女,因与皇后争宠而为皇后所不容,皇上为保全其性命才将她嫁出宫来。」
何晴雪说话的音量甚小。
沐亚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灵敏,而坐得离何晴雪最近的善清自然也是听明白了,这一听,善清才敢把藏在心里好些日子的怀疑说出来——「自我进了粹合院以来,看着夫人的肚子实在不像五、六个月的样子,这事我总在心里琢磨,但不敢说出口,现在这样说来倒是合理了呀,夫人怀的或许是皇上的孩子。」
何晴雪也是如此推测的。「若孩子真是皇上的,那么方太医如何敢对夫人下手?」
「这也不能保证他不敢,可能他实际上是皇后那边的人呢?」沐亚不以为目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人,既然皇
后容不下齐暮云,那么命人毒害齐暮云也是合理的猜测。